第411章 好不好？
夜光缓落，逐渐变得深邃。
而赫尔温尼也不自觉的眼角泛上些许疲惫。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行长时间的休息了。
在郑彬沉眠的时间内，她一直保持着每日三小时的睡眠，精神高强度的维持着各方的军事统治。
在王城战役的尾声之后，感染者的接济，外国不间断前来的探子，还有一些意图哄乱的巫王残党，种种琐事堆积之下，已然是让她精神宛若一根绷紧的弓弦般，稍有牵扯，就会彻底断裂。
而现在……
郑彬先前的承诺，让她一直强提精神，苦苦坐在床榻上，不知等待了多久。
“他……不回来吗？”
“兴许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赫尔温尼这般想着，心中莫名有些埋怨，脑海却是不禁回想起这段时间……与这个血面人所发生的事情。
是什么时候起……
自己的心里悄然进入了这个人的身影呢？
莱塔尼亚边境，遭受高卢军势攻袭，是这个人协助了自己，带着温迪戈从乌萨斯西面战场赶来，直到与那个莱塔尼亚的阴影，自己的老师对决……
漫长的风波之下，高卢战役彻底打响，而自己也在莱塔尼亚一方的军力协助下，与其深入高卢，与那些不知名的存在交战……
一路走来，那个莱塔尼亚的阴影已然坠塔，所有的事情都已然尘埃落定。
除了……自己的声音已然失去。
但是赫尔温尼内心却是没有丝毫伤悲。
王境的境界，足以让她施展出模拟声喉的源技术法，足以代替自己的声音发布指令，而自己的身边……也有了可以依靠的身影。
尽管她一直都知道……
那个血面人对她们都是报以‘利用’的态度。
但……谁叫在那个她最绝望的关头前，出现的人是他呢？
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甚至成为其附庸，为其驱使。
“唔……”
恍惚的睡意，接连上涌，赫尔温尼半睡半醒，不自觉的看向身旁。
在那空白的床案上，昨日，还沉眠着一个不知要昏睡多久的身影，如今，已然是空落落的，让她无比难受。
“郑彬……你还不回来吗？”
“我……想你了……”
‘空——————！’
就在赫尔温尼思绪复杂之际，窗外生出清冽的温风，让她稍微回过神来，一棵高耸入云的血树就这般出现在眼前。
血光朦胧，顺着风絮间的流转，一片片红色的霞光像是蒲公英间的絮柳，往各处边域散逸，一时之间，宛若血霞光天，流转大地。
赫尔温尼注视许久，直到一双手臂揽住她的小腹，她才回过神来。
（你……回来了？）
“……嗯。”
郑彬闭上双眸，不自觉的嗅闻着那股淡雅的馨香，只觉得脑海中的疲惫愈发困顿。
脑海之间，那些淡漠的记忆，不断的苏醒，已然对他造成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而对郑彬而言，他只想抱住某人，或者被某些人抱住，亦或者抚摸着一些人的发絮，像是抚摸着动物间的毛发，来让自己纠结的心绪稍稍停息。
那是漫长记忆的尾声，某个老人落下的习惯，已然让这个时代的郑彬，刻入骨髓。
眼下，他只想抱着赫尔温尼，就这么陷入沉睡，然而，被他抱住的赫尔温尼可不这么想。
赫尔温尼偏过头来，依稀可以看到那褪去面具的脸貌，眉宇间显现出的疲惫，不由有些埋怨，肢体在接触的瞬间，心音源技缓缓生出。
（郑彬……你该怎么说你好？）
（骑士附属下……王城所地的所有医疗机构，协助参半数个部队，都在你的指令抽调过去……）
（以至于边防那头，原本驻守边境的人都少了许多……）
（嗯，当然还有那座乌萨斯停留的运输舰，我想你应该过去跟他们好好说一下……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协助，震慑了许多宵小汇入莱塔尼亚……）
郑彬点头，语气复杂：“我记住了，我待会就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指按压在嘴上，赫尔温尼心音再度传来。
（明天再过去，今晚……你得陪着我。）
“……好。”
见着郑彬无奈点头，赫尔温尼看其表情，不禁有些情绪低落。
（郑彬，怎么……你讨厌我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郑彬正色道：“我应该感谢你们，若非你们的帮助，那些感染者……还有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这座王城入驻。”
（呵呵……）
赫尔温尼嘴角咧起，温柔的牵弄着前人的发絮，期待的传出些心音。
（那么……一如你以往那般的，来与我共感吧？）
（我们的源气……早已不分彼此了，不是吗？）
“好。”
血色的源气缓缓生出，郑彬抱起前人，往床榻上缓缓走去，黑色的源气顺着赫尔温尼的周身缓缓延伸，往郑彬身上流转而去，一股舒适温和的暖意，不断顺着她的脑海汇入。
恰如田园上的晚风，朝霞上的风云点旋，暖的酥骨，惹得人心神温暖无比。
然而，赫尔温尼却是在这种状态下，观察到郑彬身上那微弱的源气，不禁有些埋怨，反转过身，将他压倒在身下，心音传语。
（郑彬……那颗血树……你耗费了很多源气的吧？）
“是。”
（那看来……你需要陪我很久了？）
赫尔温尼不自觉的眯起眼，内心有些没来由的雀跃。
（往常……你陪我到半夜之后，普莱西德就会把你拉走……但是今天，因为你堆过去的文书，想必她会很忙……呵呵……）
（今晚……你是属于我的。）
“是，”郑彬目光沉敛，盯着赫尔温尼，有些没来由的复杂。
“赫尔温尼，我会回到卡兹戴尔。”
（……）
“卡兹戴尔，算是我的故乡……那里现在，被战乱所淹没，我必须……”
郑彬还没说完，细微的泪渍突兀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来，看着赫尔温尼那张庄婉貌丽的面孔，此刻……已然尽是泪痕。
（郑彬……不回去……好不好？）
（就这样……留在莱塔尼亚……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你……留下来，好不好？）
接连的心音，顺着源气的共感，不断传达到郑彬的脑海，然而郑彬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他落寞的垂下头，道：“抱歉……”
“呜……呜……呜……”
赫尔温尼扯开嘴角，然而声带毁去之后，她那原本优美的声喉，早已变成撕裂无比的呜咽声。
“啊……呜呜呜……”
泪痕点点，那声音是那么的委屈，像是被抛弃掉的小兽，无助且伤悲。
赫尔温尼抓着郑彬的手臂，不自觉的用力，倾身倒下，心音带着祈求的意味。
（那郑彬……你要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