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负者难艰
“抱歉……抱歉……”
叶莺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低声哭诉：“这是……我唯一不能告诉你父亲的事，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孩子，你会觉得这是残忍的事吗？”
“二娘……呜呜……”
“……”
少年毕竟早慧，哭了大半刻钟便是缓了过来。
当然，绝不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抱着的‘母亲’，愈发不耐的情绪。
叶莺，他的‘生母’，本身是当下华城统领万族的名面代表，私底下各种狠手段层出不穷，除了会对他父亲和颜悦色，转变成温柔的性子外，可以说是对谁都是冷的不行。
当然，此刻他能在其怀里做出哭诉撒娇的举止，自打他出生来，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二娘……”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原先的娘……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啊……”
叶莺目光和缓下来，低声道：“对于她……我也只在你父亲嘴里听到过，她……长得很温柔，不像我……外人瞧我一眼，就知道我这个人冷的不行……”
“不会不会！”
听着前人对自己的贬低，少年连忙讨好：“二娘您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真的！”
“呵……这种话，你还是去讨好幽丽莎吧……她喜欢听这种场面话，我的话……我不喜欢这种繁琐没有意义的话语。”
“我们继续。”
叶莺右手顶腮，仔细思考后，道：“好像……她好像有一头蓝色的长发，除此之外……名字似乎是叫做……熙雅？这种名字……嗯，只能说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很多人取名都是很随便的……”
……
“西娅……熙雅……”
他低声呢喃，眸里间，早已是泪如雨下。
年少时期的记忆，像是刻在骨子里，又像是迷雾里的烟气，既是刻骨铭心，又是转瞬即忘。
另一边，西娅望着泪流不止的老人，只觉心间悸动不已，难受莫名。
“凯尔希……他……是谁啊？”
“他叫博士。”
凯尔希目光不着边际的往后扫了一眼，就是这么一望，忽的一怔。
啥情况？
这才几下没注意，这个老头突兀的就哭成了个孩子一样？
即便心间惊讶，但她面色依旧毫无变化。
“西娅……这个人……咳，是这个老人，他是上个时代遗迹里面留存的人类……”
“真的！？”
“你先听我说完。”
凯尔希当然知道前人的惊喜，毕竟巴别塔内……还有许多地方暂时无法进去，而在这个巴别塔当初被开发出来的时刻……里面就有留存可以抑制感染的药剂，这也是后来卡兹戴尔皇庭出动石像魔王庭，部分军队，直接深入雷姆必拓争夺的主要原因。
然而令后来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就是这个遗迹大半地方被彻底封死，哪怕是皇首对其也是摸不着头脑，在这之后，彻底成了西娅的居住所。
即便是如此……这个遗迹也残留了许多的医疗器械，可以精准的观察到感染者体内的生变情况，当然……这被修炼者众多的卡兹戴尔各方部族嗤之以鼻。
毕竟修炼者只要源气加身，或者利用精通观察的源技，就能轻而易举的辨析感染者的情况，而这些设备、种种建材，反而就像是给普通人使用的一般，除了源石充能普罗大众之外，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当然，这是众多人知道的事情，而凯尔希……她知道的更多。
她辨析了巴别塔的各处位置，残留的文件、讯息，很确定这里是上个时代专攻源石病的医疗建筑。
而这里……如今就缺少一个可以让它大开门户的‘主人’！
当然……这里得千番的，确认一件事。
就是博士本人……是否对她们产生威胁！
她压低声音，道：“西娅……他很危险。”
“在来到这里的路上，他轻而易举的统领了三千多人的感染者，而后更是利用了我……对，是我，用乌萨斯的名头，让一方乌萨斯的将官为他所用，而现在……那些人对他无比信服，哪怕他要他们去死，他们也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如果只是这样，他还不成威胁，但是……”
凯尔希想起在卡兹戴尔边境的事情，这个老人……在面对赦罪师两名在总部举足轻重的剑主前，其间的从容与冷漠、可以说是令人胆寒！
她无比确定，这个老人……本身极其危险！
然而……西娅看着那远处，低声呜咽，泪流不止的老人，只觉得对面前凯尔希的话语，愈发恍惚了起来。
她很难受。
但她，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难受，总之……她就是看着那个老人哭泣的样子，心间无比的难受。
于是，她绕过了她，往前而去。
“西娅殿下！？”
这仓促之下，凯尔希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旁的蓝发萨卡兹绕过她，跑了出去！
‘嗒嗒嗒……’
细微的脚步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待博士回神，面前已是出现了一个蓝发的人影，一双柔和如清泉的眸子，望着他无比担忧。
“您……没事吧？”
“……”
博士嘶哑的扯开嘴角，一字一顿道：“没……没事……”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瞬间，浑身却是发软、无力起来，往前栽倒。
自打在石棺内苏醒，博士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过，即便在从切尔诺伯格被一名脸着白面的人用源气调养，其浑身的枯槁、疲惫，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他像是背负了许多、许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时而凝实、时而飘忽的记忆，更是使得他精神间的压力，愈发的难以维持住常识。
但博士知道……自己早已习惯这种压力沉重的感觉。
那一股股压力、心绪间的难受、痛苦、悲恸，像是细细的海水，将他从岸上不断往海下拉扯，没有任何呼吸的余地，只有近乎死亡一般的寂静。
可是为什么……
当他看到面前这个蓝发女子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可以稍微的……放松一点呢？
泪……早已止不住的在双眸间不断滴落，心间的所有难受、苦痛，也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释然。
原来……当他走到这里，走到这个所有都结束的最后……
他还能稍微的……觉得自己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东西，可以痛哭一场吗？
‘啪嗒——’
另一边，西娅望着这个将要栽倒的老人，连忙将其抱起，在衣角臂膀间，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身前人浑身的冰寒，像是一个落了水，浑身发冷的孩子，于是乎，她鬼使神差的，将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而这么一做，原本强打精神的博士，却是再也忍不住一般， 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