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篡改
“此地枪弹禁绝。”
进入教堂门时，大卫本来想这么说的，但好巧不巧，许然正在掏出他那把结实耐用的AK，于是他想，算了吧，反正“篡改”也不能无限制的使用。
“篡改”，二十六名。
你可以篡改一条已经存在的灵式，将之定为此地规则。
当大卫基于“枪械精通”灵式，说出“此地枪弹禁绝”后，枪械锁死，子弹失效。
“篡改”有着极大的限制条件，这也是它位列二十六名的原因。
短时间内，大卫只可篡改一条灵式，而且，也不是所有灵式都能被篡改。
与排名无关，排名是人为制定的准则，篡改的限制，是时间。
灵式诞生的时间。
二百多号灵式，并不是同时诞生的，它们像历史洪流中的浪花，从上游到下游，随河流前行依次跃出水面。
身处上游的“篡改”，是一条古老的灵式，它对中下游的所有灵式，有着帝王般的统治力，而对于更上游或同时诞生的其他灵式则无可奈何。
大卫曾在私下里偷偷试过，他篡改不了自己的“摧弓之羽”，当他说出“此地箭矢皆没”之后，他从容射出的羽箭，依旧飒沓如流星。
当他进入教堂之后，飞过来的那支劲镖提醒大卫，这些人可能并没有携带枪械。
大卫环顾四周。
教堂之中，遍撑着高耸的立柱，石料细腻，曲线流畅得像是立柱全身被一笔抹出，每根立柱的中上部都雕着一尊不大的塑像，有的是抱子的圣母，怀抱的婴儿露出半个屁股，依偎在胸前；有的是耶稣的十二门徒，大卫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哪个，总之都身披布袍，眼球饱满。
而在这浅浅光棒的照射下，白光越向上越淡，不管是慈祥的母亲，还是虔诚的十二门徒，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那么阴森可怖，简直像噬人的恶魔。
“你们谁先来？”
大卫咧嘴一笑，看向立柱下部，在那里，几道穿夜行衣的黑影逐渐现身，从头到脚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他朝许然方向瞥了一眼，许然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许然终于明白，“大幅压制魂类生物能力”这句话具备的分量。
那只新生的魂类，到达讲堂后，也许是厌倦了，也许是收到指令，不知为何，竟然主动放弃了这场你逃我追的游戏。
它四肢贴地，像狂暴的鬣狗那样发起突袭，许然还没看清，它就已经抵达“领域·凋零”的边缘。
它的速度之快，许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仍不由咋舌。
在屋顶上追逐之时，如果不是它需要停顿来成长，许然根本不可能跟上它。
但现在，他居然能勉强跟上它的速度了。
迈入五米之内，魂类的身体由透明的烟状变成乳白色的实体，不断翻滚的曲线边缘也定格下来，速度几乎下降了一半，当它直起上身，右臂横扫向许然头部的时候，许然已经勉强闪身避开。
要是卫之琢在这的话，这么大的空档，足够她杀死这只魂类了吧。
许然忽然想到。
在剑术课后，许然曾找过卫之琢，想和她切磋一下，卫之琢没用她随身携带的那把佩剑，而是随便找了一柄不趁手的铁剑，和他打了起来。
一剑。
不管许然怎么发动进攻，无论他怎么指东打西，怎么蓄意佯攻，卫之琢只需要一剑，就能轻松把他的攻势破解，而后长驱直入。
她出剑时，正是许然力道最薄弱之时，剑切入角度，次次都是死角。
许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似乎是一种天赋。
仿佛女娲在造其他人时，都是流水线式的死板捏造，唯独轮到卫之琢时，怜惜心起，从天上摘取一缕剑意，混杂着最优渥的泥土织入灵魂。
魂类的第二次攻击降临，这次是蛮横的下劈，乳白色的手臂带着风声，像凝固的石膏砸了下来。
许然双瞳紧缩，横剑于胸前，堪堪格住了这一击。
魂类凝实的手臂沿略微下斜的剑刃，一路滑到剑尖，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剑的攻击是有效的。
他只需要一次一次砍在同一处，不断扩大伤口，最终必能将魂类劈开。
只要大卫防住其他人就好。
大卫站在一旁，拉紧弓弦，身体不断移动，他已经锁定了所有在立柱后闪动的黑影，如有必要，他可以瞬间换好另两支箭，并在零点几秒内射出。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不确定是否只有三个人。
三个立柱旁的黑影，明明已经摆好了架势，目光饿狼一样凶狠，但不知为何，竟没有扑过来。
大卫觉得有些不对。
我在等后援，你们在等什么？
大卫目光闪动，他看出了这三人眼神的飘忽，从许然身上再到魂类身上，进而转到自己，他们视线的落点不断跳跃，甚至跳到了自己身后。
他心神一动。
“此地潜行立止。”
大卫低声说着，简短的六个音节荡开，化作无形的规则，箍住了整个教堂。
他很喜欢普通话，因其简洁，就像此时，他只需要说“此地潜行立止”，而不是“Stealth is not allowed here”。
大卫急剧转身，两个同样一身黑衣的身影凭空浮现，他们不知何时摸了上来，轻微的脚步隐藏在许然的打斗声里。
两柄短匕闪着蓝光，那是剧毒的光芒，像是毒蛇的尖牙，见血封喉。
灵式“潜行”的失效令杀手脸上浮现出短暂的诧异，但那两柄匕首却没有片刻迟疑，它们一左一右，带着切碎空气的“嘶”声，分别切向大卫脖颈的两侧。
一米之内，是他们的领域，没有哪部电影里的杀手，会在这个距离失手，更何况，他们的对手似乎是一名弓箭手。
杀机顿现。
大卫整个上身向后倒去，像一片坠空的柳叶，但后背笔直得宛如一把锋利的刀，他弓弦轻晃，一瞬间射出三支普通的羽箭，封住石柱下三人的进攻路线。
杀手两只抡匕首的手臂力道已经使满，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继续滑行。
大卫右手一抖，弓化作一束流光潜入身体，他的左手轻抚过项链如低垂的雨燕，一柄长剑出现在掌心。
剑尖直刺，斜着掠过左侧杀手的胸口，那里门户大开，剑身就这样蜿蜒着向上，抹过杀手的脖子。
细长的血痕出现在杀手脖子正中，血珠滚落而后是激射的血雨，杀手忽然浑身上下失去了力气，他右手松开，匕首依着重力的轨迹滑落。
大卫也松开长剑，剑锋横斜着刺入地面，像切开柔软的豆腐。
大卫向左翻滚了一圈，躲开淋漓的血雨，而后右腿后蹬，左脚飞出，正中将要落地的匕首尾部。
匕首翻滚着，像乱飞的风扇，但不同的是，这座风扇的扇叶上闪着致命的紫光。
正中另一名杀手的肩头。
锋利的匕刃破开黑衣，层层穿过下方的防寒衣物，而后是肌肤。
杀手的脸僵住了。
他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似乎想要咬下去，但没能成功。
杀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大卫全身发力，凭借腰腹的力量于平地跃起，那张弓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耳边传来火声。
第一名杀手的尸体正在熊熊燃烧，那火似乎从内至外迸发而出，瞬间将他全身化为灰烬。
可惜没人看见自己的英姿。
大卫轻叹了口气。
自己的“摧弓之羽”是一项极其明显的灵式，“篡改”又不能轻用，搞得自己想在学校耍帅都没地方耍，要不然，说不定自己早就谈恋爱了，那六名……，六名还是七名来着？
算了，她们都没茉伊拉好看可爱。
许然正和魂类厮杀，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而那三个人……
死人看见也没什么用啊，是不是？
自己最初的想法很简单，留几分力，拖到后援到来就好，但自己用“篡改”的那一刻开始，局面就变了。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