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降落
机舱里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飞机正缓缓下落。
许然被轻微的颠簸摇醒了，他睁开眼，看卫之琢正从书包里掏出一件厚实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极圈内冬天好冷的，你要不要厚外套？”
许然从铜戒里取出一件崭新的驼色羊毛大衣，低声问她。
尽管托运的皮箱里是有厚衣服的，卫之琢还是接了过来，把衣服穿上。
“我们走吧。”
卫之琢睫毛低垂，她正正围巾护住下巴，拉了拉帽檐，把手塞在大衣口袋里，迈步走了出去。
机场内，跑道被特意铲过雪，露出干干净净的柏油路面和清晰的白色指示线，除此之外，都是雪。
厚厚的雪层覆盖在整个雪岛的表面，苏妍举目四望，无一处不是白雪皑皑，远处房区里闪动着昏黄的灯，那是游客居住的民宿区。
在民宿区之后，是一片低矮的黑影，是雪岛上的死火山，斯夫托山。
据说，它曾在几千万年前喷发过一次，在这之后一直眉目低垂，步入了“人生”的暮年阶段。
雪岛是由于那次喷发形成的吗？
苏妍饶有兴趣地想，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它孕育的吗？
人群正三三两两从她身旁穿过，大多是一家几口或情侣，他们亲亲热热凑在一起，坐上前往民宿群的大巴。
只有她自己形单影只。
“请问，你是苏妍吗？”
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苏妍讶然转过头去，看到一男一女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男生把口罩拉下来，苏妍在机场的灯光中看清了他的脸，有点熟悉，他是谁来着？
“你是许，许……”
“许然。”
许然有点尴尬，他没想到才过了半年，苏妍就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哦对，许然。”
苏妍大力点头，“对不起啊，我刚才睡得晕晕乎乎的，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
“请问你是？”
她偷偷打量着身旁这名女生，她也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吗，还是说，是许然的大学同学？
“我叫卫之琢，和许然上同一所大学。”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点与生俱来的洒脱。
“好巧啊，你们也是来旅游的？”
苏妍向二人致以礼貌性的微笑，她在心里暗自猜想两人的关系，是情侣吗？
于是心不在焉地问：“你们的大学生活还愉快吗？”
“不怎么愉快。”
许然耸耸肩：“弥洛彻学院的课程要求可真高啊。”
卫之琢轻轻笑出声来，苏妍却一惊，这所超凡学校一直是她不能示人的秘密，深藏于心底，而今，这秘密被交际不多的老同学一语道破。
许然和卫之琢互相看了一眼，按照他们事先说好的，由卫之琢告诉苏妍真相。
“我们很为王慧慧的事情感到遗憾。”
卫之琢的话瞬间把苏妍拉回到几个月前。
那天，她正和王慧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身上的气味可真好闻啊。”
看着看着，王慧慧忽然说。
“是吗？”
苏妍疑惑地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像腐烂的木头，或某种动物皮毛。
她皱了皱眉。
宅在家的这几天，自己明明没喷香水，而且这气味未免也太浓郁了，香得发腻，让人闻之欲呕。
空气中传来浓重的呼吸声，那是王慧慧发出的声音，她贪婪呼吸着苏妍身上的气味，眼神忽然变了，像在看一盘火候刚刚好的菜肴。
“你可真好吃啊。”
王慧慧对苏妍说，她口涎乱流，舌头越伸越长，到最后整个脸都融化了，似乎迫不及待地要享用晚餐。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她了。
王慧慧是“它”，是一只自己从未想过的怪物。
苏妍的大脑一片空白。
最好的闺蜜，竟然是想吃自己的怪物，这剧烈的情感冲击让苏妍丧失了逃跑的欲望。
再说，自己真能跑得掉吗？
自己离防盗门还很远呢。
苏妍无意识地瞥了一眼防盗门，坚固的门身本为防外敌所立，而今却成了阻挡她活下去的致命枷锁，它巍然屹立着，如同冥王哈迪斯的叹息之墙那样不可摧折。
下一秒，防盗门忽然裂开了，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或纸张。
防盗门的中心位置凸起一道圆印，似是拳痕，随之是散开的裂纹，磅礴的力量被迅速传递到门框上，整个门为之变形。
沉重的门连着门框，眨眼间被蛮横地卸了下来，而后激飞出去，穿过整个客厅，死死嵌在对面的墙上。
酒红色的大波浪飞扬。
一只白嫩的拳头出现在苏妍眼前，带着沉闷的骨骼碎裂声，那只可怖的怪物被一拳击飞，它的胸口完全塌陷了，长舌在空中乱甩，看起来像一只吊死鬼。
苏妍心脏瞬间停跳，她简直紧张到爆。
这都是什么？
它在干嘛？
她又在干嘛？
苏妍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波浪的女孩又是一拳击出。
这一次，她的拳头穿透了怪物胸口，深入胸腔，她纤细的身形凹凸有致，但拳中满是无可抵挡的力量感。
苏妍呆呆地站在原地，看那名女孩一拳一拳打出，像一头人形凶兽，她拳下的怪物慢慢塌下去，骨骼尽碎。
大波浪女孩最终过足了瘾，她擦了擦满是血迹的拳头，转身走到苏妍面前，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陶清欢。”
陶清欢看着面前的女孩，美丽动人，但神情微微有些闪躲。
“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她宽慰苏妍。
苏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外突然呼呼啦啦涌进一大堆人，他们穿着五颜六色，有的手里拿着饮料，有的拿着食物。
“人家姑娘肯定被你吓到了。”
一个瘦瘦的男孩嘴上抱怨着，看起来却一脸羡慕。
“我说队长，明明第二拳就已经结束战斗了，你还要打这么多下，是不是在过瘾呢？”
“瞎说什么实话。”
拿着小蛋糕的女孩笑着把蛋糕递过来：“要吃一口压压惊吗？”
她开心地与苏妍四目相对。
在一连串的刺激下，苏妍的瞳孔变得垂直竖长，就像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