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行动
“这次怎么样？”
黑暗的楼道中，有人在低声交谈。
“不是力量、速度、反应速度与体力之一。”
好吧，看来，还得再等几十分钟了。
许然按了按耳边的通讯器，把频道切到公共频段。
许然把脸贴到玻璃幕墙上，看天边残月钩子一样吊在夜幕上，像一柄压扁了的回旋镖，曲线流畅而锋利，透着白薄的瓷器感。
他忽然觉得，今晚的月亮有点像卫之琢手中的短刀，窄厉瘦，杀人于无形。
已是八点多了，按照特克郡居民的习惯，这个时候，商户已经关了门，除了那些躁动的青少年和偶尔路过的行人，街道上再无其他人走动。
是个好习惯。
许然不动声色地笑笑，这样，就没多少人能见证接下来的打斗了，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可以很方便地把这起打斗伪装成火灾。
整个第七层的火灾，以及，只有整个第七层的火灾。
公共频段里，几十道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极细极微，大多数是苦修士联合会的成员，他们潜伏在这栋大楼六层、八层的各个角落，浑身肌肉隆起，像低伏的野兽。
“这次，是力量。”
玛格丽特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惊喜。
在过去一个半小时里，她两次朝自己发动“苹果”，没有一次是力量、速度、反应速度和体力中的一个，这意味着他们不能立即开始行动。
作为几人中实际战斗力最弱的一个，她最好摇到合适的“苹果”，再发起战斗，这样，也更好扮演“剑仙”。
“一分钟后，计划开始。”许然深吸一口气，按动计时器“现在，开始计时。六十，五十九……”
通讯器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许然知道，他们在做准备工作。
“三十一，三十。”
倒数到三十秒后，许然不再计时，他果断按动手边的起爆器。
手指遇到很小的阻力后长驱直入，红色的起爆按钮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机括启动，随之按钮回弹。
不过，这一切已经与许然无关了。
在“咔哒”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知道，附着在配电室和备用电源上的纽扣型定时炸弹已经启动了。
那是被“收买”的亚德里恩给黑心老板的回礼。
许然把起爆器收回扳指，同时，取出一柄长剑，剑身泛着暗红色，似有火星闪灭。
“到我们了。”
许然把长剑竖起，自言自语。
时间已是九点半了，夜渐渐深，十几层高的大楼上，只有一个楼层灯火通明，一百二十余名白领，正坐在第七层上，像工蚁那样端庄坐好，面无表情地敲击着键盘。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砰”“砰”——
在此起彼伏的键盘声浪中，这两声低沉的爆鸣分外扎耳。
在听到爆鸣声的那一刻，所有员工整整齐齐顿了一下，手上慢了半拍，他们略带惊讶地抬眼，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灯灭了。
电流与光的速度远快于声，其实，在声音到达耳廓之前，所有灯光已经熄灭，但视网膜细胞上仍有白色的映像残留，因此，在员工们的感知中，声响与光灭，同一刻到来。
极致的黑暗降临。
在“身体进化”的作用下，邪神信徒们瞳孔快速放大，这样的瞳孔形态，可以用更大的进光量获取更强的夜视能力。
只需要短短几秒钟，他们就能适应黑暗，只要有一点光——
“咚咚咚”，汹涌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随后是清脆的“噼里啪啦”声，整个第七层右侧，所有强化过的玻璃从外向内同时爆开，玻璃碴纷纷扬扬，随爆裂的声波朝内侧挥洒，碎茬头带着明晃晃的锋利，像尖锐的钻石雨。
在白亮的钻石雨之间，几十颗竖长的炸弹被投掷进来，企图浑水摸鱼。
“小心！有炸弹！”
在无数响动之间，有人大喊，声音竟顷刻之间变得无比慌乱。
——他意识到了。
他用最后的时间，猛地合上双眼，企图挡住第一波攻击，随后，他挤出肺中的所有空气，惊恐大叫：
“不对，是闪——”
是闪光弹。
装备部改造过的，光强远超10万流明的闪光弹。
而10万流明，那是太阳表面的亮度。
几十颗。
此时此刻，位于特克郡的大楼七层，是整个星球上最亮的一点。
比耀眼更耀眼的光亮，在漆黑如墨的高楼中轰然炸开，白炽的光芒无孔不入，在整个第七层闪耀弹跳，钻入所有放大的瞳孔。
“身体进化”带来的夜视能力，在此时，却成了恶魔索命一样凶猛的存在，10万流明以上的光亮一瞬间使所有员工致盲，即使处在最中央的办公室，也无法幸免。
巨大的声音忽然响起，声波激荡下，最后几扇没破碎的玻璃轰然爆开，但与这声音本身比起来，这爆裂声简直不值一提。
“啊……”
邪神信徒们痛苦地捂住眼睛耳朵，坚硬的鳞片乱长乱扎，撑破衣衫，他们从喉咙间发出怒吼，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痛楚。
即使有“身体进化”这样强大的能力，他们也足足花了三四秒，才恢复过来。
“很厉害嘛。”
这是他们恢复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邪神信徒们晃晃脑门，缓缓睁开眼，他们惊讶地发现，宽敞的第七层上，已经多出足足二十几人。
大多数人手持庞大的兵器，带着尖刺的大锤、闪着蓝光的后背阔刀、尖端泛着寒光的三叉戟，无论男女，肌肤均为结实的古铜色，他们正咧开嘴，露出白牙冲他们笑。
部分兵器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在刚才的几秒钟，这些卑鄙的人趁虚而入，发起恶心至极的偷袭，一个来回间，便干掉了将近二十人。
“苦修士联合会？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西瑞尔晃晃手中的长刀：“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些。”
“不知死活。”
邪神信徒中，有人冷哼一声，“就凭你们？”
真是毫无新意的对话。
祝微烟摆动着从七层左侧拆下的起爆装置，打了个轻轻的哈欠。
“谁说就凭他们了？”
金色的光芒以她为中心，迸发出来，祝微烟一把捏碎了起爆装置，拨开西瑞尔，走到最前面。
“你们猜错主角了，他们是来帮忙的。”她说，“你们只有一百多个人，而我们，足足有……”
她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
她终于算清楚了。
“足足有四个人。”
祝微烟抬起头，问，“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