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湖油棍
片刻功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随船家出来，打量了几眼石一方，对船家点了点头。
船家搭上塌板，让石一方上了船，凑近低语道:“亏得赵管事好心，帮着说了些话，主顾才点头同意！”并向石一方使了个眼色。
石一方一愣，会意道:“多谢赵管事。”说着不着痕迹的塞给赵管事十两银子。
赵管事摸了摸塞过来的银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家主人好心，但我们做下人的还得多句嘴，主人喜静，不得喧哗，不得随意接还船仓。”
说完不待石一方答话，背着手迈入船舱，留下有些哭笑不得的石一方呆在厚地。
“呸，狗仗人事的东西，主顾本爽快答应，这管事非得插上一手，公子看开些，不要放在心上。”船家在身后不屑的低声说道。
“无碍，多谢船家成全。”石一方谢过船家，递过去二十两，但船家只取了十两。
船家说主顾本已给足银子，搭乘石一方属于额外收获。十两已足够，何况石一方刚才多花费了十两。无论石一方怎么说，也不肯再多收。
石一方不由得高看了眼这船家。虽然赚的是辛苦钱，但有底线，见好就收，难得。
于是主动与船家攀谈起来。从船家处得知，姓朱，从爷辈起就靠这条水运线讨生活。船家雇了两个帮工着划船，已在这条水路上往返了不知多少趟了。此去鹾城近六日行程，但中途无需上下人，五日就可赶到。
边聊着，边观看沿途风光。没有大海的壮阔，但沿江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也许在船舱呆久了，那主顾在赵管事的陪同出来透透气。坐在船头的石一方回头望了一眼，那主顾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副富态身材，身着名贵的丝绸长衫，双手戴了六个戒指，一副腰缠万贯的模样。
那主顾见船头有人，顿住了脚步。赵管事见状，急忙上前几步，对石一方呵道:“年轻人没点眼力劲，见长者不知礼让，这样出来混怎么成，快些让来。”
石一方一阵哑然，皱了皱眉头，没有言语，起身朝船尾走去。
赵管事回到那人身边，满是献媚的道:“老爷，清静了，您请。”
那中年人只是点点头，负手朝船头走去。与石一方错身而过时，石一方微笑的朝他点了点头，那人一怔，也微微点了下头。
来到船头，照见整个过程船家小声对石一方道:“小伙子，心胸不错，犯不着与这样的人生气。”
“船老大，无妨。”石一方笑道，“今晚吃什么？”
这几日行程，船上自然提供食物。“今天运气好，网了四条一斤左右的红尾回头鱼，肉嫩多汁少刺，用清水一煮，就是人间美味。”船老大指了指正在架锅起火的一个帮工道。
一听又是鱼，石一方顿时没了兴趣。不大一会，那锅中传来阵阵香味，逐渐弥漫船尾。
石一方耸了耸鼻子，有些好奇，见那帮工最后撒上一把葱花，用竹勺舀出奶白色的鱼汤。
船老大端过一碗递给石一方，笑着道:“趁热喝，鲜的很！”
石一方谢过，喝了一口，眼中一亮，鲜而不腥，鱼汤中夹带着葱花的清香。这船老大确没夸大，纵使近段石一方食鱼过多，也忍不住点头称赞。
正应了那句地道的食材只需简单的烹饪，就能做出上佳的食物。
石一方刚喝第二碗时，那赵管事就从船头窜了过来，边走边问道:“弄什么吃，怪香的？”说着朝锅瞧去，惊讶道:“红尾回头鱼？”
船老大点头道:“没想赵管事是识货之人。”
“我说船老大，不太地道，有此美味，不知道孝敬我家老爷。”说完不待众人反应，二话不说，连汤带锅的端走，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其中一个帮工不忿的小声道:“什么玩意！”
石一方倒是对主仆二人有些好奇，总感觉这俩人哪里不对。神识扫过俩人，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只见端着锅的赵管事喜滋的对那老爷道:“福气，红尾回头鱼！”
那老爷闻言，脸色一喜，也不顾鱼汤是否烫嘴，连喝几大勺，全然无先前富贵之态。
那赵管事眼巴巴的在一旁，也全无矜持，忙道:“慢些，给我留点。”说着抢过勺子，舀起就喝，这哪是一个下人的行为。
“赵二，你这次只怕有些走眼，我看那小子不像只肥羊。”那老爷咂着嘴巴一边回味，一边道。
“老大，你就算不相信我的眼睛，也得相信我的鼻子，我从那小子身上闻到银子的味道。”赵二不满的道。
“你就吹吧！小心这次五十两银子打小漂了。”那老爷说的五十两银子是这次包船的船资。
“四十两，已回本十两了。这汤真鲜。”赵二纠正的同时还不忘评价这鱼汤。
敢情自己碰上江湖油棍了。所谓油棍，也就是高级骗子，那种卖了你，你还帮着数钱，最后还说声谢谢的那种。早听燕丰说起江湖油棍的种种，不曾想自己也有碰到的时候。
行程无聊，有此以娱，也还不错，一时间石一方玩兴大起。
怪不得先前两人在船头如此行事，现在想来一切都合情合理。
一身华贵穿戴，来表露富贵之身，再是赵二驱赶石一方，一是表明身份非同小可，不屑与俗人为伍，以显得高不可攀，以声得人，从心理上造成错觉。二是驱赶，以探试一方底气，进而好因人施法。如果石一方硬气翻脸，相信俩人又是另一套法子，完美处理。
石一方饶有兴趣，倒是要看看这俩人，接下来如何行事。
待俩人把锅里的鱼汤喝了个底朝天，又恢复自身形态。石一方暗暗好笑，要是这俩人因为一锅鱼汤而露出了马脚，不知做何感想。
入夜，石一方被留下船舱外，幸而船老大好心，怕冻着石一方，给一口破旧铁锅给他架起一堆小火，有些谦意的道:“小哥，在外不比家里，将就些，夜晚船上湿气大，烤烤火，驱驱寒。”
以石一方如今修为，自不在意这些，但船老大好意难却，谢过了船老大。闭目假寐，自顾自的修炼起来。
第二日清晨，那老爷自船舱出来，见石一方于船屋坐于船尾，旁边早已熄灭的火架，脸色一沉，朝船舱内喊了声:“李二！”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李二从船舱内急忙走了出来。
那老爷指了指石一方，不悦的道:“你怎么办事的？”
老爷的声音不小，船老大也赶了过来。
“老爷，小的愚钝，不知……”赵二有些不解的问道。
话还没说完，老爷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道:“平日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出门在外，多有不易，与人方便这个道理不懂？”老爷顿了顿，“你看看这位小哥，一宿都在外面，舱内有的是空余铺位，怎么说你好！”
赵二诺诺的道:“小的怕外人影响您休息，这才……”
“去给这位小哥赔个不是。免得别人说我赵府的人没有规矩。”看来这位老爷也姓赵。“算了，我亲自过去。”
旁边的船老大也看得一愣一愣，暗说这位这赵老爷架人虽大，心地却不坏。
赵老爷来到石一方跟前，露出一丝笑容，和蔼的道:“这位小哥，对不住了，下人不懂规矩。”
石一方配合的站了起来，有些受宠若惊的道:“不碍事，赵老爷言重了。”
“咦，听小哥口音，不似本地之人？”赵老爷真是见多识广，一下就发现石一方口音的问题。
“赵老爷明见，小子本是西南边之人，到这边来长些见识。”石一方说西南，倒是实话，大楚正在大吴的西南方。
赵老爷一听，心中一喜，得，一个初出茅庐的雏儿，那还不手到擒来的是。就是不知这只雏儿身价怎么样。便附和道:“小哥年少有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