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卦象

  “我要睡这里。”
  何吉月抬头看去,只见一直和她不对付的何娇拖着行李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后站着的是她的儿子,正低头专心看着手机,像是在玩什么单机小游戏。
  她的儿子就不会这样,上进又努力,虽然读不了大学,但是通过函授也拿到了本科的学历。
  聪明又礼貌,村里很多人都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她的儿子出事了!
  何娇见何吉月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心中不悦:“听见没有,我要睡在这里,你让开。”
  她嗤笑一声,朝着四周看了看:“没了儿子你以为你家那个还会护着你?这回他都没跟你一起来吧。”
  何吉月没说什么,默默起身去了门口的空地上。
  何娇一愣。
  她和何吉月家住得很近,从小便跟何吉月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本来她以为嫁给了村委会的人已经稳稳压了何吉月一头,结果没想到何吉月她嫁的莫高阳竟突然被村委会看重,而她生的那个儿子也比她的儿子要优秀。
  幸好莫高阳不怎么喜欢她,于是两人平时互戳肺管子戳得有来有回,这回何吉月竟然什么都没说,让何娇有些不适应的同时也有些得意。
  生个好儿子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没有了?
  何娇得意地看着何吉月落寞地在靠近门口的角落躺下,招呼着自家的丈夫和儿子过来,看着放在供台上的神像,安心地躺了下去。
  和其他普通村民不同,因为丈夫是村委会的成员,何娇比一般的村民对那个道观要了解得多,也知道一直以来正是因为供奉的这尊神像上河村才能繁荣昌盛,但是同时因为是神仙的化身,所以当初神仙再给这尊雕像的时候也有强调过不要触碰神像,所以仔细看去村民都在往神像那边挤,但是村委会的成员却保持着恰好的距离,睡在了最中间。
  而且当时明心观那几个道士来到她家里的时候,她死缠烂打多要了几张符咒,悄悄地缝在了自己和儿子的衣服里面,其他人的符咒都贴在了墙上,她和儿子还有符咒这一层保障。
  于是何娇心情很好地在儿子旁边睡着了。
  正当她做着美梦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脸上的湿意。何娇有些不耐烦地擦了擦脸颊,嘟囔道:“搞什么,谁在喝水。”
  何娇翻了个身,但是溅到脸上的水滴也越来越多,何娇只以为是挤在一旁睡觉的丈夫半夜起来喝水,于是忍无可忍的她睁开眼睛,翻身而起,打算好好说说她的丈夫。
  却没想到起身时脸上撞上一个柔软的东西。
  何娇一愣,在黑暗中伸手去推:“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呢?知道自己睡觉姿势不好,还不赶快躺回去!”
  可对方没有应答。
  何娇的意识渐渐清醒,手下的皮肤质感光滑细嫩,远不是她丈夫可以相比的。
  她打了个哆嗦,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终于看清一些东西。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微笑着的嘴,笑容弧度直达耳下,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正坐在半空中静静盯着何娇。
  -
  江离和方俞白坐在原地,等着张守棠三人将苏知鸢几个人搬回酒店。
  周特助身上的西装早已皱皱巴巴,但是还是没忍住在这寂静的森林里缩得更紧。
  方俞白倒是泰然自若,他看着拿着几根短短树枝摆弄的江离,语气自然地问道:“之前江小姐说鬼蜮即将在这几天形成,不知道形成前在域内都会发生些什么?”
  江离波动树枝:“也没什么,只是会煞气盈满罢了。”
  她抽空看了一眼方俞白的口袋:“对一般人的影响就是会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变得浑浑噩噩,对你则是容易激发诅咒,所以你得把金乌装好。”
  方俞白笑笑:“我还以为煞气盈满的情况下,那些邪祟会到处乱跑。”
  江离盯着树枝看了一会,伸手将其打乱,眯着眼向方俞白看去:“确实是会。”
  “就像重要祭典或者节日前,很多人会按捺不住自己兴奋激动的心情,去采购,去兴奋地试衣服,去准备需要的东西一样,邪祟也会进行狂欢前的准备。”
  方俞白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敲打两下,刚想询问的周特助注意到这个动作,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只听方俞白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江小姐觉得这件事情里上河村村民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因果罢了。”江离向后靠上树干,“自有天道来评。”
  “江小姐觉得天道是公平的?”
  江离沉默。
  半晌,她说道:“或许人间的律法正是因此而诞生。”
  “那些变成邪祟的婴儿最后会怎么样?”方俞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江离长叹一口气:“你是张守棠他们的小师叔,多少应该接触到一些东西。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都是最为纯净的存在,同时也正是因为婴儿的这个特性,所以婴儿也是最容易被污染的。上河村利用献祭婴儿来保障村中的繁荣,而且还让神婆每年去算有没有八字相合的神子,这分明就是在算婴孩的气运,将他们的气运通过献祭的方式剥夺出来,转嫁到上河村身上。”
  “而且村民们不能离开村子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神仙的子民,而是本身的气运已经与村子相连了。”
  “你来看。”江离重新抛下树枝进行算卦,“我刚才从莫绣云手中拿到了那个外出求学的孩子的八字,测算出来的结果是这个孩子会在上大学之后顺利地走上科研的道路,并且从卦象上来看,他的成就在同行业并不低。”
  “可是他却暴毙在了求学的路上,是因为他的气运尽了,人生也该走到头了。”
  方俞白看着面前的卦象:“所以只有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他的气运才能不散?”
  江离点点头:“其实这个村子里所有孩子的气运都被剥夺了。你可以将上河村理解为一个鱼缸,这个鱼缸里的水就是从上村村民身上和祭祀的孩子身上剥离出来的,而剥离出气运之后的村民就成了鱼,只要离开鱼缸就会死。”
  “那为什么上河村的出生率会变低呢?”周特助问道。
  “一个鱼缸又能养多少鱼呢?”江离说,“更何况看起来上河村这个鱼缸里的水并不全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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