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中

  part 2
  这时,只见那个人因为沈芝兰的话语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怔怔地跪在地上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青蚨率先恢复了理性,“你不要跪在地上,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吧!”
  见那人还是跪坐地不起,青蚨索性道:“要么站起来说话,要么从这里离开,不要干扰我们祭拜我爸!”
  那人这才怔愣着说,“别,别!我起来!”
  说罢缓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其实他站起身也没比跪着高处多少,这人不知常年从事什么劳动,身体已经佝偻,直不起腰,而站立的时候也颤颤巍巍的,显然健康状况不佳。
  他此时眼眶红红,眼泪忍不住从眼中流淌出来,“是……是球球吧……都这么大了……伯伯……伯伯对不起你……”
  青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此时,一直沉默的钟家宝一个箭步走上前,拽起他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拉,“你走开,这里不需要你!你不是消失了吗?干嘛还要来这里?”
  这时,沈芝兰也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平静,对他说,“小宝,放开他吧,既然来了,今天就一起说清楚,让老钱死了也能瞑目!”
  钟家宝依言放开了那男人,却瞬间被泪水打湿了眼眶,躲到一边偷偷用袖口擦拭着。
  那个男人也用脏破的袖口擦去眼中浑浊的老泪,嘴唇颤巍巍地想要开口,却又怯懦地不敢说话。
  这时,一直默默观察的林叔走到他身边,开口说,“你就是钟家宝的父亲,钟树声吧?”
  那男人听到这个名字,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机械地点点头,半响,嗓子里才闷闷地发出几个字,“是我……”
  钱家母女早就看出了他的身份,却都并不想和他说话。
  正是这个人,自己借了高利贷,让钱大旺做了担保人,然后卷着一大笔钱不告而别。
  而钱大旺也正是为了替他还债,放弃了原本辛苦却也还安全的猪头摊生意,去开大货车赚钱,最终死于车祸。
  然而他始终没有等到这个交代。
  原本一家三口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幸福和睦,而且随着钱大旺和沈芝兰两口子的勤快和努力,正在越来越好。
  而这飞来横祸,害得钱家家破人亡,而母女两这些年为了还债所经历的艰辛,说都说不清楚。
  而正当母女俩的日子好不容易变得轻松一些,又见到这个把他们家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说不恨他,是不可能的。
  林叔站在钱家母女面前,替她们发出迟来了十几年的质问,“好,既然你承认你是钟树声,那你说说,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坑害钱大旺?”
  那个男人嘴唇抖了抖,看着钱家母女冰冷又带着恨意的双眼,不敢开口,只是重复着说,
  “我……我真不是有意要害他……我……真是……不得已的……”
  而他也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身材高大的楚鑫錱,眼神对视的瞬间,他似乎鼓起了勇气,终于用沙哑嗓音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虽然说得慢,但条理还挺清晰。
  和身为孤儿的钱大旺不一样,钟树声出身很好,父母都是镇上的老师,在那样的小地方,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大概是教书育人的职业习惯,夫妇俩性格强势,对儿子也教育得极其严格,他也从小老实听话,从来都不敢违逆父母的意思。
  所以他听从父母的规划,读了师范专业,毕业后回到镇上也当起了老师,还遵从父母的意思,娶了学校里一位老实巴交但其貌不扬的女老师为妻。
  看到眼前这个又脏又邋遢的男人,楚焱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还当过老师?
  而听到自己的母亲,钟家宝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钱大旺是他的同学,比他小几个月,帮他出手教训过欺负他的同学,两个人成了朋友。
  因为钱大旺无父无母,名义上的监护人嫌他是个累赘,也不怎么管他,勉强让他念个书,所以经常衣食无着。
  他就经常带大旺回家吃饭,钟家父母也没有嫌弃他,还会把儿子的一些旧的衣服鞋子送他,每当这时,大旺都会开心得像是过年一样。
  然而他在强势父母的培养下,形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就算是在学校,也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干得多,得得少,还经常背锅。
  工作得很不开心,而和妻子,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但他一旦表露出工作不顺心的意思,就被父母教训,要多检讨自己的问题。辞职,更是想都不敢想。
  被压抑得久了,他在一次误入一个不正规的洗头房的时候,没禁住诱惑,和一个洗头小妹搞在了一起。
  然后,他仿佛忽然迎来了迟来的叛逆期。
  因为工资都是上交,他就开始把一些工资以外的奖金,补课费都拿来养那个小妹。
  后来甚至那小妹还给他生了个女儿,这是时,他的亲生儿子钟家宝也不过几岁。
  钟家宝第一次听说父亲竟然还有私生女,多年来苦苦思索的种种可能,终于有了答案,他此时恨不得冲上去揍一顿这个负心汉。
  但被林叔悄悄地拉住了。
  而两个人一来二去,竟然还生了真情,看着襁褓中的女儿,他想鼓起勇气去和父母说明白,和妻子离婚,娶洗头小妹进门。
  然而他刚一开口,就被暴怒的父亲打了一巴掌,然后用一根从小到大揍他用的扁担,差点把他的腿打折。
  他父母说,钟家绝对不可能让那种不干净的女人进门,也不可能让他离婚,除非他们都死了。
  他被吓得不敢回家,却又舍不得情人和女儿,就在城中村租了个小房子,先凑合着过。父母嫌丢脸,也没张扬。
  然而女儿却高烧不退,几番检查,被查出有是得了儿童白血病,可以治疗,但是需要一大笔治疗费用。
  他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钱,回家求助,他没脸,也没胆量。
  当时民间借贷还挺发达,于是他找到一个大哥,借了一笔高利贷。
  因为他是有正式编制的学校老师,父母妻子也都是教师,有稳定收入,所以借钱并不难。
  只是癌症的治疗需要花费很多的钱,很快,那笔钱就用光了,他只能再次借贷,这次,大哥提出需要找个担保人,否则没法借给他。
  于是,他找上了好兄弟钱大旺,大旺听说他需要借一笔钱急用,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也没仔细问,就做了担保,一下子借了一大笔钱。
  他本来还能用工资,和借来的钱还上一部分利息,但随着随着治疗的逐渐进展,需要的费用越来越高,他渐渐地还不上钱。
  而每到约定的还款日,大哥就会带上一帮人来到他的小出租屋要债,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家欠了高利贷,避之如蛇蝎。
  他只能东拼西凑地应付上,渐渐地拼凑也还不上,高利贷的人威胁他在不还款,就去他单位上闹,去他父母家里闹,把他的丑事搞得人尽皆知。
  还要去告他,让他进监狱……
  他怕了,但他更怕,没办法给女儿治病了,于是,干脆在学校办了辞职,连夜带着情人离开出租屋,远远地逃到女儿治病的省城。
  他也不敢用真实身份,就去不用查身份证的工地上,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过,就是为了赚钱给女儿治病……
  然而过了几年,女儿还是因为年纪太小,抵抗力太差,没能扛过病痛的折磨,夭折了。
  而情人也因为女儿的去世的打击,加上这些年东躲西藏的艰辛生活,患上了抑郁症,选择了自杀。
  他又孑然一身了。但他不敢回乡,不敢和过去认识的人有任何联络,不知怎样去弥补当年捅出来的窟窿……
  他也曾偷偷回去,看到了苍老的父母,病弱的妻子,和日渐长大的儿子……
  他也知道,他的出走,却坑苦了钱大旺一家人。为了替他还债,钱大旺去开大货车,出车祸去世了……
  他还知道,警察一直在找他,因为家里人报了他失踪,他不敢回去,不敢面对一切。
  所以他错过了父母和妻子的离世,以及儿子的成长,就是因为他的胆怯。
  他想着,只有努力打工,赚下足够的钱,才能回去还债,可他不敢用真实身份,打零工也挣不了多少钱。
  每当刚攒下一点,要么就被偷被抢,要么就生场大病,最终也没能攒多少钱,反正离当初他欠的债,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样的话,似乎永远都不能回家,这一蹉跎,就是十几年……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要回到这里?”青蚨听了他的叙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活得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所以也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已经苍老得不像样子。
  这么多年,她们母女过得艰辛,他也活得并不容易。但这也不是原谅他的理由。
  “我……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我想,趁我还活着,得给大旺兄弟,还有你们娘儿俩一个交代!”他喃喃地说。
  “我不奢求你们能原谅我,只是……我后半辈子当牛做马,也得把欠你们的还给你们……”
  “你还,你拿什么还?你能还我爸一条命吗?”青蚨双目通红,双拳紧握,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
  楚鑫錱悄悄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钟树声听了,又要向地上跪下去,被林叔伸手拦住,他痛苦地说,“要是我的命,能拿去给大旺抵命,我现在就给他偿命……”
  沈芝兰喝止了他,“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你死了,大旺也不会活过来!”
  他又怯懦地停住了,佝偻在那里,茫然地四处看看,张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
  “你知道吗?大旺走的前几天,还和我说起你,还始终坚信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等你把难关过去了,一定会回来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钟树生眼中流出,代表着他的悔恨和愧疚。
  “除了对不起大旺,你也对不起你的父母妻儿!你父母走得时候都没见上你一面,你是多狠的心啊?”
  “还有嫂子,多贤惠的一个女人,照顾公婆,还拉扯大小宝,最后生病去世的时候,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最对不起的是小宝,你去替你那个女儿打工赚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小宝是怎么成长,该怎么生活?他送走母亲,爷爷奶奶的时候得有多痛苦?”
  钟家宝在一旁早就泣不成声。
  “你欠的这一切,该拿什么还呢?你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不能堂堂正正做个人,把自己该担的事儿担了,而是让一帮老弱妇孺替你承担责任?”
  沈芝兰这一番话骂得痛快,楚焱炏听了恨不得拍掌叫好。另一方面,她也挺感慨,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做到多情又无情的?
  对情人和女儿一往情深,却对从小养到大的亲父母,生儿育女的妻子,仗义相帮的朋友重拳出击,对亲生儿子不管不顾……
  说白了,就是自私又怯懦,渣男本男!
  听了这番话,钟树生边流泪边猛抽自己耳光,“我该死!我有罪!我……我……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身体虚弱,这几下又下手极重,苍白的脸很快红肿了起来,身体也摇摇欲坠。
  “对!你活着确实没意义!所以,你不能死,你的用你的后半辈子去偿还之前做的错事!”青蚨冷冷地说。
  “我还,我还!”钟树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走向身边的编织袋,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这是我攒下来的钱,先还上,剩下的,我赚了钱再继续还……”
  众人看着编织袋里的东西,都惊呆了,里边竟然都是钱,饶是楚焱炏一个从小不把钱当回事儿的大小姐,也没见过这么个装钱的法子。
  那些钱塞得乱七八糟,随着拉链的打开,简直要爆出那双层编织袋,只不过面额都很小。
  五毛,一块,五块,十块,中间偶尔也夹杂着几张红色的百元钞票……这一袋子加起来,也能也就万把块钱。
  这些钱都是钟树生靠打零工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大概是有一点就塞进去,也没个章法,因为不敢用真实身份,也不敢存银行……
  难怪他经常被偷被抢,也不知道他这些年东躲西藏,是怎么把这一大包子钱保存在身边的。
  虽然总额可能没多少,那毕竟也是一大包子钱啊……
  可能不会有人想到,这破编织袋里竟然都装满了钱吧……
  见到这些钱,众人都沉默了,觉得眼前这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如果不是当年一步走错,他原本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又不是重生文小说,毕竟没有谁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错了就是错了。
  良久,沈芝兰轻叹一声,开口说,
  “今天你能来大旺墓前,给他一个交代,就够了!他和你好歹兄弟一场,你确实是拿那笔钱去救孩子的命了,没做其它坏事……”
  “虽然我没资格替大旺原谅,我们也不会原谅,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开始,翻篇了!”
  “虽然你选错了路,但确实像大旺说的那样,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都过去了,我们把那笔债还得差不多了,用不到你的钱了。”
  “我们家,从此和你恩怨两清,不需要你再为我们做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再打搅我们的生活!”
  “还有,你该好好想想,对于活着的人,你唯一的亲人小宝,该怎么求得他的谅解!”
  沈芝兰又转过头对哭泣的钟家宝说,
  “小宝,今天也见到他了,姨这么多年心里的疙瘩总算解开了,姨不要他还债,也不要你还,还是那句话,你该有自己的人生!”
  小宝抽泣着点点头。
  而钟树声听了沈芝兰的话,嚎啕大哭,“弟妹……我……我就是个畜生……我……我真的错了,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宝……”
  “但这些钱,都是干净的,请你们就收下吧……”
  青蚨见他执意要还钱,也知道这是他多年坚持的信念,也是用健康的代价换来的这一袋子零零碎碎的钱。
  于是握住妈妈的手,母女俩确认了一下眼神,她开口说,“钟……钟伯伯,如果你执意要把这个钱还给我们,不如这样吧……”
  “用这笔钱来给我爸修墓吧,这么多年,我们也没顾上把他的墓修一修,那就由你来修吧,也算是对我爸的补偿!”
  “哦,还有,把小宝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墓也修一修吧,你也欠他们的!”
  活着的人各自安好,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这些了。
  钟树声听了,忙努力点头,“好,好!我来,我来!”
  钟家宝也止住哭泣,犹豫着小心地开口,“我……我也一起……”
  沈家母女点头应允。
  多年来,压在母女心口的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她们凭借自己的努力,把债务还得差不多,也并没有让自己的生活跌落尘埃,而是努力向上,越过越好,所以已经不再期待钟树声还债。
  而且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很辛苦,很努力,也并没有偿债的能力,如果逼债的话,只能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那样的话,也只能把钟家宝失去唯一的亲人,还不如让他带着赎罪的心情,把自己的后半生过好,起码能活出个人样来。
  这样,母女二人也可以丢掉昔日的包袱,去追求崭新的生活,不必再负重前行了,想到这里,母女俩都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楚焱炏看到这里,恨不得给她们喊个好!这母女二人真是豁达,大气,抛开旧事,才能和新的生活相逢!
  之后,钟家宝和钟树声拜祭完钱大旺,拿着那袋钱离开了,去祭拜钟家亲人。
  钟树声下山时步履蹒跚,钟家宝拎着编织袋,虽然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眼见他就要摔倒,还是会上前扶他一把。
  一起修葺坟墓,说不定也是这对父子关系破冰的一个契机。
  剩下的几个人也一一祭拜。
  “爸,女儿好好的,当年你帮助过的少年,资助了我很多年,如今成了我的恋人,那个女孩,是我的同学及好友……我会和妈一起幸福地活下去的!放心吧……”
  “老钱,看见了吧,闺女和我都好着呢,咱家的债快还完了,我准备和老林在一起了,你安心吧!”
  “叔叔,谢谢您当初救了我和妹妹,也谢谢您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女儿,我会让她一直幸福下去的……”
  “钱叔叔呀……真的还想再跟您飙一次车呢……”
  “老钱,我以后会替你照顾好芝兰,我会一直对她好的……放心吧……”
  下山的时候,楚鑫錱牵着青蚨的手,“谢谢你!”青蚨轻轻道。
  “你知道啦?”楚鑫錱笑着问,“不怪我多管闲事吧?”
  “不会,我们等这一天等好久了,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大家都能活得轻松!如果不是有人推他一把,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勇气出现吧……”
  楚焱炏听到二人谈话,也不禁凑了过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楚鑫錱这才解惑。
  楚鑫錱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钟家宝这个孩子很轴,也不知道和钱家什么关系,但因为身份尴尬,他也不好意思问青蚨。
  好在青蚨也说了他可以信任,于是他借着饭后在厨房帮忙刷碗的时机,从卸下防卫的小宝那里套出了两家的渊源。
  也敏锐地察觉到,钟家宝的爸爸,是钱家母女心中一直打不开的结。
  钟家宝说他知道,爸爸每年都会偷偷回来看他们,还会偷偷给他塞几块钱,但怕他警察抓走他,没敢告诉家里人。
  楚鑫錱回去之后,花钱雇人专门盯在各个钟树声可能出现的地方,钟家老房子,钟家父母的墓前,钟家宝曾经读书的学校……还真让给他蹲守到了。
  他为此悄悄又来了一次,和林叔一起找到他的落脚点,经过一番劝说,才有了今天的这场会面。
  也总算是为这个事件,为钱家三口人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不甘画上了一个句号。
  “一定要知道名字,
  才能照顾一个物件吗?
  玫瑰——这是我能记住的最后几个词之一……
  一天晚上,我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了某样东西……
  通过这件东西,我看到一张面孔,
  一张被我遗忘已久的面孔。
  两个人落在几人身后,青蚨含着泪水,低声地念着段句话,这是那本两个人共同喜爱的绘本中的一段。
  他知道,钱叔叔那浓眉大眼的笑脸,会永远铭刻在他们心间……
  那往后的日子,小曼和楚焱炏都眼见着青蚨变得愈发开朗,她本来就是个积极向上的人,如今不再负重前行之后,就变得越发飞扬。
  焱炏觉得自家大哥大部分事儿都干得不咋地,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做得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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