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对簿公堂

  倪宇贞就是看了张奕宸写的那几个蘸水字后,才动了将他收在门下的念头。书画同源,倪宇贞也想看看,两道相辅,会造就出个什么人物来。
  见张奕宸不置可否,倪宇贞接着说道:“《兰亭序》不过三百余字,天下文人墨客,人尽皆知。可就是王家子嗣,也鲜有人能借《兰亭序》入道。为何?道缘不是一笔一画地撰写就可以的。”
  “道,言传只可知其形,意会方能明真谛。我参悟不透《兰亭序》,是我没能意会,也不强求,我有自己的路和要追寻的道。我提及《兰亭序》也是想激励你,用心学画。《兰亭序》能授你绝世剑诀,绘画也能传授你厉害的绝学。”
  喜欢决定下限,成就决定上限。张奕宸潜心练字,真心地喜欢是一方面,孜孜不倦的动力却是实力的提升。
  在这多是豺狼虎豹的世界里,张奕宸明白底气的重要性。喜好不能成为底气,但金银和利剑却可以。
  “小子,你看我是谁?”
  张奕宸抬头看去,脸色阴沉,抄起桌上的镇尺砸向一旁的“方鹏年”,“你个乌龟王八蛋还敢来这。”
  “方鹏年”一把抓住张奕宸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你瞧仔细喽!可别认错了人。”
  张奕宸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方鹏年”又变成了倪宇贞。
  “咦!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我看到的分明是方家恶少。”
  “这便是我刚刚说的绝学,”倪宇贞得意地说道:“《兰亭序》能写出个绝世剑诀,画画也能画出个《一模二样》。”
  “要想把人物刻画得逼真传神,气韵生动、形神兼备,就要十分了解所画之人的身段、形体、气质、性格,乃至习惯。你若是能把一个人画好,便是把他揣摩透了,自然能活灵活现地‘扮’出来。”
  倪宇贞说着又变化成张奕宸的模样。
  张奕宸看着面前一模二样的自己,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简单的易容模仿,这是从容貌到气息的完美还原。
  不枉倪宇贞费尽心机的循循善诱,张奕宸的理想从画好花鸟,变成了画好一个人,至于能否画好青山绿水,就看他有没有这个道缘了。
  ……
  方鹏年躲在屋里,气得咬牙切齿,在青岚向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如今接二连三地被人欺负。
  还未消肿的脸颊,额头上擦洗不掉的乌龟王八蛋,都是方鹏年出生至今都从未有过的耻辱。
  方鹏年是有资本嚣张跋扈的,本亲富甲一方,旁亲位高权重,又是家中独苗,理所当然地集所有宠爱于一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方鹏年昨天的“精彩”遭遇很快便在青岚传开了。平时以方鹏年马首是瞻的狗腿子们,纷纷假惺惺地上门探望他。
  义薄云天的方鹏年不忍兄弟们跑空,辜负了他们的情义,还是与他们见了面。不过方鹏年头上裹着纱布,缩在床上装病。
  方鹏年的狐朋狗友中,不乏“性情”之辈。程海看到方鹏年的“病态”,咒骂张奕宸和倪宇贞欺人太甚,叫嚷着要替方鹏年去报仇。
  “好兄弟,”方鹏年被程海的真情感动,瞬间红了眼眶,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不要为了我去做傻事。那厮会功夫,你去了也会吃亏的。”
  程海抓住方鹏年的手,哽咽地说道:“鹏哥,他们太欺负人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方鹏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也想狠狠地教训他们。可是我身边的那些护卫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你说这个仇我怎么报。”
  “鹏哥,这简单......”
  程海趴在方鹏年耳边轻语,方鹏年的苦瓜脸慢慢露出了笑容。
  ......
  张奕宸要跟着倪宇贞学艺,便想在青岚县多停留些日子,沈安冉得知后爽快地答应了,她在青岚也有未处理完的事情。
  仡卡乐菱听话,那几个仡莱的族人听命,倒是没人站出来反对。
  名师出高徒,在倪宇贞孜孜不倦的教导下,本就有基础的张奕宸很快便入了门,乍一看,画的花草鸟虫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倪宇贞正在点评张奕宸画作中的不足之处,房门被人粗暴地踹开,走进来两个公差,一胖一瘦,一矮一高。
  面如重枣的胖公差板着脸说道:“两位,有人报官说你们恶意伤人,跟我们哥俩走一趟吧!”
  张奕宸听公差这么一说,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官爷,我们何时故意伤人了?倒是前天遇到一恶犬,恐其伤人,便给它了点教训。”
  “狡辩。前日,你们明明打伤了方家大......”胖公差话说一半,才意识到张奕宸意有所指,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你们跟我去趟县衙就是。孰是孰非,我们叶县令自会定夺。”
  “我听闻那恶犬身份非同一般。它不会是叶大人的爱犬吧?不会因为它治我们的罪吧?”张奕宸假装害怕。
  胖公差狠狠地剜了张奕宸一眼,敢把方鹏年比作恶犬,在青岚他是独一个。
  与胖公差同来的瘦公差,晃了晃腰间的弯刀,厉声说道:“你再废话,我就当你是抗法的刁民了。”
  瘦公差这么一嚷,张奕宸也来了脾气,若是讲法,一个没有品级的衙役顶撞五品盐政是怎么个罪名。
  张奕宸正准备亮明身份,让不可一世的瘦公差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被倪宇贞摁了下来。
  “我们跟你们走就是了。”
  张奕宸和倪宇贞跟着胖瘦两公差来到县衙,等待他们的不是问审,而是被关进一间没有窗户、十分压抑的小黑屋里。
  这次张奕宸也不闹了,靠着墙坐下,他倒要看看这个叶县令想干什么,看他最后如何收场。
  倪宇贞弯身捡起一个棱角分明的石子,走到张奕宸身边,“大好时光不可懈怠,你就以石子为笔、黄土为纸,接着画画。”
  “啊!”始料未及的张奕宸苦着脸说道:“宇哥,不是吧!这里黑灯瞎火的,可怎么画啊!”
  倪宇贞把手中的石子扔给张奕宸,“你给我写个‘之’字。”
  张奕宸虽不明其意,但还是照做,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一个灵动飘逸的“之”字就出现在黄土之上。
  “你写这个‘之’字的时候,是笔随眼动?还是笔随心动?”
  张奕宸不是不可雕琢的朽木,可教的孺子一点就通。
  ……
  叶耀清尚未子嗣,最是溺爱方鹏年这个外甥,看到方鹏年头裹纱带,脸颊红肿的来找自己,心疼得不得了。得知自己的外甥被人给打了,立马叫人去传唤真凶,要给方鹏年主持公道。
  趁公差去找人的空当,方鹏年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叶耀清得知方鹏年被打是为了给自己买画遭拒,与卖家起了争执所致,心疼的同时,暗暗决定要让这不识好歹的摊主,和他的同伙吃吃苦头。
  张奕宸和倪宇贞被关进小黑屋后,像是遭到遗忘了一般,过去了两天一夜也不见有人来传唤他们。
  好在两人都是修行之人,两天不吃不喝倒也没什么大碍。
  昏暗的小房间里,张奕宸就以黄土为伴,创作了一幅又一幅的花鸟图。倪宇贞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对着张奕宸的画作指点。
  差役打开房门,见两人并没有萎靡之色时,大感意外,自家县令的预期,看来是达不到了。
  公堂上。
  叶耀清看着站得笔直的倪宇贞和张奕宸,目露凶光,一怕惊堂木,咆哮道:“大胆刁民,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张奕宸瞥了叶耀清一眼,不屑地说道:“我凭什么要给你下跪?”
  “放肆!你不遵理法,顶撞本官。”
  叶耀清从写着“明”字的签筒中抽出一根红签扔到地上,一旁的衙役立马上前,就要摁倒张奕宸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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