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期(九)

  江瑟坐在床上回想起冯暨白那笑意不达眼底的脸,那轻轻地一瞥仿佛在说她的自不量力。
  她盯着那盏台灯,心里的积压的怒气涌了上来,忽然伸手全部砸在地上。
  冯暨白既然令她不高兴,那她就将怒气发泄在他的物件上。
  谁也别想真正地伤害到她。
  台灯砸在地毯上并未有什么伤痕,江瑟心里的郁气散了些,这才拉上被子躺了下去。
  楚知许拎着包刚到宿舍楼下,看着一个温温柔柔地女孩子站在那里和他们专业的一个同学打听江瑟的消息。
  她听了一会儿走了过去,问她:“你找江瑟做什么?她现在不在宿舍。”
  “我找她有点事儿,既然她不在那我以后再来找她。”说完,陈年转身就要离开。
  “冒昧问一下,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陈年疑惑的回头,她和瑟瑟什么关系需要告知其他的人吗?想起,听她室友说的那些令她颠覆三观的认知,她留了一点心思说:“抱歉,不方便告诉你哦。”
  楚知许望着陈年扬长而去的背影,眼神愈发的冷冽。
  陈年朝前走了几步后方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过去,并没有看到先前的那位女孩子。
  她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陈年打着伞,宿舍楼下站着一个踢着石子的男生,陈年脚步一拐朝着其他的方向走去。
  裴奕等得不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往常这个时候陈年已经下来去食堂吃饭了,可他一直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她下来。
  他想离去,却怕自己转身的时候恰好与陈年错过。
  他又站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目光几乎不曾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裴奕急忙起身走了过去,是和陈年经常一起吃饭的女孩子。
  “陈年今天没和你一起吗?”
  女孩子起初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说:“陈年今天不和我一起吃饭,她有事出去了。”
  她有事?
  “我昨晚听陈年说,她好像要去找她的朋友,她们两个今天应该是出去玩了。”
  “谢谢。”裴奕向她道了谢。
  陈年的朋友除了江瑟之外还能是什么人?裴奕闭了闭眼睛,他与江瑟两人之间若要做选择,自己永远都不会是她首要选择的人。
  江瑟安安静静地坐在冯暨白的对面,饭桌上只偶有碗筷发出碰撞之声。
  直到江瑟听到冯暨白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接了一个电话以后,对方匆匆的出了门。
  “丁管家,冯先生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吗?”江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急的冯暨白,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急需要去处理。
  江瑟垂下眼,真希望他能一去不回。
  等到了中午,江瑟也并没有等到归来的冯暨白,她这才返回了学校。
  坐上应叔的车,江瑟目光随意地看着窗外,一辆辆车从她的面前急驶而过。
  冯暨白是第一个到达医院,他推开病房的门,那被层层医生围住的主人终于露了出来。
  杜医生率先走过来,语气难掩喜悦的说:“冯先生,沈小姐醒过来了。”
  “沈小姐,你还记得冯先生吗?”
  病床上的女子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皮肤是长久不见天日的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血色。五官精致,右眼的眼尾处有一颗芝麻大点的美人痣,不难想象若是健康的她该是何等的风情。
  沈妩说:“暨白,我一直记得你。”
  杜医生给她检查完身体的状况后,这才和其他的医生一道走了出去,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妩微眯着眼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光线,“暨白,可以帮我将帘子拉上吗?我现在是个初见天日之人,还不能适应这如此大的光线。”
  冯暨白走了过来将帘子拉上,病房里一片漆黑。沈妩有些激动又有些羞涩,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此漆黑的一片正好让她可以理理自己的思绪。
  “啪嗒”一声
  病房里瞬间明亮起来,沈妩看向不远处的冯暨白,他站在她的床尾,目光凝视着她。
  “暨白,我……我昏睡了多少年了?”沈妩说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慢,她的脑海里还留有那幕两车相撞,对方的车飞过来的情景。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回忆,可更多的是关于冯暨白。
  真遗憾啊!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他的爱却并未能与他携手走下去。
  冯暨白将电视打开,病房里不再那么地安静。
  他坐了下来看着床上唇色雪白的女子道:“四年。”
  四年啊?
  她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
  这时间过得真快啊?她以前曾想过,恐怕自己二十五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上天的安排真是出乎意料。
  “我的爸爸,他还活着吗?”沈妩一字一句的问出这句话,从她醒过来时她就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爸爸的。
  冯暨白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沈妩闭上眼睛,眼泪瞬间掉落下来,其实她心里隐隐有着预感。
  她恐怕能活下来,怕是爸爸拿命与死神做了交换,以他命换己命。
  可她还是希望,希望上天能给予她一丝奇迹。
  面前突然多了一张手帕,沈妩看向那双骨节鲜明的手,望向冯暨白。
  盈盈似水的眸子里潜藏着的期翼以及难掩的爱意。
  沈妩抬手触碰冯暨白的手,却并未接过去,“冯暨白,我现在只有你了。你的身边还有我的位置吗?”
  “是你时常给我做康复训练吗?我能感觉有人一直陪着我,只是不说话,偶尔有几次我听到有人在叫冯先生。我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半梦半醒间,感知周围的一切。却是怎么也不能醒过来。”
  “小妩,你忘记了。在你出车祸之前,我和你提了分手。”
  “可我并没有同意,冯暨白。”沈妩知道冯暨白的冷情,她在他的身上花了无数的时间才将他变得更加的有人情味。
  可是他呢?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结束就结束?是不是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只允许他一人说了算。
  “冯暨白,我虽爱你,可并不代表着我就低你一等。这段感情只要我说没有结束,它就永远没有结束。”
  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沈妩疲惫的躺了下去,她闭上眼睛,氲养一下心神。
  “那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害我们,但我非常的清楚,他想要彻彻底底的让我们全部死绝。他冲向我们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那个眼神如此的决绝,带着孤注一掷,他从未想过会活下去,也从未想过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我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招惹到的这个人?他死了吗?”沈妩语气虽是很平静,可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杀意却表示她并非那么地平静。
  “死了。”
  沈妩歪了歪头,死了正好,否则她不介意亲手弄死他。
  病房中又再次陷入诡异的氛围中,沈妩正欲想要和他搭话,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容貌隽秀,看到沈妩的那一瞬间,眉眼温和。
  “姐姐。”男子的嗓音犹如林间春风吹进人的心里带着说不出的愉悦。
  沈妩盯了他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问:“恩余?”
  “是我。”
  沈恩余听到这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眼眶瞬间泛红,他走到了沈妩的面前,蹲下身子,将沈妩轻拢着。
  “姐姐,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沈妩:“我醒了,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
  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旁边还有其他的人。沈恩余见着醒过来的姐姐有几分难掩激动,得到姐姐的暗示很快调整过来看向身后的男人。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认识冯暨白,曾经姐姐也曾向家里人看过冯暨白的照片。
  眼前的男人一如当初的模样,身姿挺拔的青年穿着一身深色的休闲装,宽腰窄臀。他的面容这些年来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的俊美冷厉,气质疏离仿佛难以接近。他只是无声无息的坐在一旁,却绝不容人忽视。
  沈恩余:“冯先生,许久不见。”
  “恩余,你这称呼错了,应该叫他姐夫。”
  “我还有事需要处理,过两天我再过来看你。”
  沈妩笑着说好,等他一离开,脸上的笑意皆无。
  “恩余,去帮我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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