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饿了
二人辞别。
婉清楚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远去，微风轻拂，裙摆翩跹。
她偏头轻笑，看向身旁随风而来的壮硕男子，语带打趣：“师叔，可曾后悔？”
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劲装，绷出全身上下壮实肌肉形状的太期真人站如苍松，声如洪钟，“男子汉大丈夫，自是怙终不悔，红豆丫头单纯专注，自有她另一番机缘！”
只是——
“若是千年前，她那小姐留下便就留下了，吾寻仙宗也不是养不起三五闲人……”
此时的太期真人眼中，洛青城此人毫无存在感，只将其当做红豆的附属品。
婉清楚看着面前向来以刚强姿态示人，如今回想起往昔光辉不免落寞的太期真人，接过话茬：“为了在灵气衰落的千年后拥有一席之地，修行之人必得心无杂念才是。”
这番话算得上老生常谈。
太期真人哈哈大笑，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红豆的主人一心问道，寻仙宗无法帮助她，更是强留不得。
猛男失落也只一瞬，眼见再也看不到两人背影，太期真人将诸事抛之脑后，爽朗一笑，大声道：“山水有相逢，何须伤怀？清楚丫头，师叔得去工房巡视，先走一步！”
婉清楚自是知道自己这个师叔性情的，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顽皮的风将她鬓角散落的发丝轻轻牵起，在空中定格一瞬后缓缓飘落。
定睛一看，身旁之人已不见身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婉清楚伸手，将发丝勾到耳后。
幽幽一声叹息。
前路茫茫，对无灵根且经脉碎裂之人一心问道之事，她很难评。
只能说，祝她们成功吧。
洛青城倒是不知道婉清楚其实对她的旅途不太看好。
此时她手上握着一枚圆圆的丹药，正对着太阳细看。
“小姐，你怎么不吃？”红豆将嘴里的两颗辟谷丹嚼得咔嘣响，疑惑地看向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洛青城。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辟谷丹’？怎么看都和普通糖豆没什么区别。”
听到从红豆口中传来的脆响，洛青城下了结论。
嗯，还是颗硬糖。
系统：［二阶丹药自然朴实无华，若是九阶丹药，甚至能引天雷淬体渡劫，化为人形。］
它没有告诉洛青城她之前吃的那颗无极丹是七阶，已是现如今灵气不足的情况下能炼成的最高阶丹药。
洛青城一听，赶忙将这辟谷丹丢到嘴里。
生怕这二阶丹药来个变异。
一口下去，什么味道都没有。
洛青城皱眉，见红豆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吞咽后，不解道：“红豆，这辟谷丹分明什么味道都没有，你怎么吃的那么香？”
红豆一愣。
“不是草莓味的吗？炼器房的一个师兄给奴婢的。”
洛青城明白了什么。
说起来常器峰男多女少，红豆又长的可爱，性格单纯，在洛府时就不时有下人给她送吃的，在这里受欢迎就更正常了。
不过看红豆不开窍的模样，她什么都没说。
摸摸不明所以的红豆脑袋，将剩下的两颗辟谷丹放到她手里。
“小姐，你不吃吗？”红豆一愣。
“我打算正式辟谷。”洛青城本就不看重口腹之欲，方才服下一颗单纯出于好奇。
“可是小姐，奴婢问过其他师兄师姐们了，还未引灵入体的凡人是无法真正辟谷的，据说要到筑基期才能正式辟谷啊。”红豆收紧掌心，生怕圆滚滚的辟谷丹不小心掉到地上，小心翼翼说道。
“啥？”洛青城瞪大双眼。
“还有哦小姐，婉师姐说，你吃了无极丹以后只是表面好了，实际上全身经脉依然是碎的，除非奇迹发生，这辈子都不可能引灵入体了。”
“啥——？！”洛青城不敢置信。
红豆没有重复，她怜悯地注视洛青城，像妈妈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傻孩子。
洛青城乍然得知自己估计与仙路无缘，颇受打击。
站定原地，阴沉地戳系统：［我是不是走错频道了？我应该走宫斗路线，而不是修真路线？］
系统：［……］
说起来她的背景很适合搞宫斗啊，奉天皇朝一个下臣家中的不受宠嫡女，被退婚后送入宫中，小心翼翼，争权夺利，干掉皇帝（嗯？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乱入），自己上位，成为千古女帝。
这不正是她应该做的吗？
越想越觉得有可行性。
能够实时监控洛青城脑中正蠢蠢欲动想法的系统：［……你没有走错频道。］
再不出声洛青城就要带着红豆找凡人界通道了 。
［那我也没法修炼啊！］
系统忍无可忍地提醒：［你本就无灵根，无法修炼。］
洛青城恍然大悟。
对啊，她本来就没法修炼，那她找什么仙门？
眼见洛青城的思想越来越偏，系统脱口而出：［婉清楚不是告诉你了，去问剑门？！］
直到看见洛青城嘴角奸计得逞的邪恶笑容，系统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洛青城压根就是在试探她去问剑门到底能不能解决不能修炼的问题！
系统不甘：［想问问题直接问便是，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呵，洛青城冷笑，要是她问的问题这破系统都好好回答了，她又何必整这死出？
真当女明星演戏不累呢？
“红豆，咱们走，去问剑门！”
红豆点点头，担忧地看向洛青城兴致勃勃的侧脸。
小姐是不是被不能修炼刺激得脑子有病了啊？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发呆，还表情一会儿换一个，怪吓人的。
洛青城以前看小说，主人公和系统交流时总是时停状态，哪儿能想到因为这没用的系统，她脑子有病的形象已经深入红豆心中了。
偶尔瞥到红豆关爱智障的眼神，她还以为红豆脑子有问题，控制不住眼珠子乱转。
继主仆二人互相认为对方是笨蛋后，她们又开始互相认为对方是智障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
将对方当做智障般包容，互相谦让的主仆二人感情愈发深厚。
只是这真情实感没维持超过一天。
“红豆，小姐饿了。”洛青城眼巴巴地看着红豆。
“小姐，奴婢也饿了。”红豆眼巴巴地看着洛青城。
这一幕似曾相识。
洛青城无奈，问题是当初她们在皇城时的确身无分文，而不久前她才拿了两颗辟谷丹给红豆。
眼见红豆打算装傻到底，洛青城眉毛一挑，捅破窗户纸，“红豆，把我给你的辟谷丹拿出来一人一颗。”
红豆无辜脸，最近两个月天天打铁导致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愈发小巧，装起无辜来格外熟练自然。
“小姐，辟谷丹没有啦。”她理所当然地说道：“给奴婢的不就是奴婢的了吗？奴婢已经吃掉了！”
啊？
洛青城盯着红豆瘪瘪的小肚子，很不理解那明明一颗抵一个壮汉饱餐一顿的辟谷丹，她是怎么一连吃三颗现在还会饿的。
系统发言：［不是三颗，是一袋子。］
是的，疑似对红豆有意思的师兄送的一袋草莓味辟谷丹，她也一起吃掉了。
这下子洛青城是真的开始担心了。
［红豆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吃那么多，别给吃坏了。
系统平时也不会关注红豆，听洛青城那么说，才随意扫描了一下，说道：［红豆天赋奇高，寻仙宗内灵气浓度较其它地方高，她不小心引灵入体了，但不得修炼法门，不自觉耗费大量体力捕获灵力，却无法留在身体内，导致身体亏空。］
那些辟谷丹灵气太弱，吃再多都补不上。
听到这里，洛青城若有所思。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给红豆找个师父？
可师父哪儿有那么好找。
想了想，洛青城不死心地问道：［系统，真的没有藏着修仙秘籍的悬崖吗？］
找不到师父，可以让红豆自学啊，只要有一本好教辅，以红豆这资质，完全可以自学上清华！
洛妈妈对自家傻孩子有信心！
她怎么还没忘记这事儿？
系统哪儿能知道现代人对悬崖的执着，无语道：［没有。］
说着它却不由自主地开启了扫描功能，随后就在地图上发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标记……
沉默片刻，系统：［……悬崖没有，秘境有兴趣吗？］
估计是听洛青城念叨宝物天降听多了，宝物竟然真的来了，虽然不是在悬崖下。
当然有兴趣！
洛青城惊喜，正打算和红豆分享好消息时，就看到红豆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洛青城：……
“红豆，你在干嘛？”
红豆抬头，“小姐，你发完呆啦？奴婢正在观察蚂蚁。”
发呆？
洛青城听到这两个字，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所以……
每当自己和系统说话的时候，在路人视角，她就是突然开始发呆？
正打算（扭曲）（阴暗）（爬行）（在地上蠕动）发疯，突然想到又没人认识她，而且，脸这种东西，经历的事多了，就会不自觉左脸贴右脸——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
好耶！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出门在外不好意思啦！
发呆就发呆吧。
“红豆，别看蚂蚁了，又不会给你寄沙棘汁。”
“啊？”小姐怎么又说她听不懂的话了？
洛青城说这话完全是自己想说，可不是说给红豆听得，没功夫给红豆答疑解惑，“红豆，跟我去抢宝贝！”
红豆除了是个小吃货，还是个小财迷，一听“宝贝”二字就来了精神。
一跃而起，兴奋地围着洛青城，“小姐，是什么？什么宝贝？”
“你的教辅资料！”
逐渐习惯听不懂洛青城说话不再疑问直接无视的红豆：“哦哦。”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跟着系统给的导航一路前行，路上遇到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洛青城左顾右盼，深知这些打扮有些怪异的人估计就是她们的竞争对手。
没了一只胳膊的青年男子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面色冷厉，看起来就不好惹。
穿着大红色兜纱的长发之人，看不清男女，身后的裙摆别在白色亵裤里。
洛青城不理解这是何等超前的审美，但对于这种行为艺术，她尊重！
向其投以敬佩的目光，洛青城回头找红豆，她打算将那人作为反面教材，告诉红豆若是红豆敢学这些非主流的造型，就不给她好果子吃！
没想到一转身，就见红豆正抱着一颗树猛摇。
洛青城：？？？
周围不时有人经过，一边露出嫌弃的目光，一边和同伴窃窃私语。
“那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跟个野猴似的？”
“不知道，怎么父母也不管好？”
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厚脸皮修炼到最高境界的洛青城涨红了脸。
她洛大小姐一向是社交界的领头羊，时尚界的风向标，向来沐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
谁知一朝穿越，却总是在丢脸。
她半捂着脸，走过去，做贼一般，小声道：“红豆，你在干嘛？”
红豆甚至没从树上下来，四肢紧扒树干，看来是知道自己无法撼动这颗巨树，打算直接爬上去了。
她转过身，超大声地笑道：“小姐！你来啦！这颗树结桃了！奴婢马上就能解决我们的午饭啦！”
结桃？
洛青城一愣，可现如今还没到桃树结果的季节。
［去把那颗果子摘了，这是株灵树。］系统突然出声。
然而晚了。
红豆此话一出，本就因小秘境即将开启前来的众人几乎都听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有大宗门庇佑的散修们寻宝嗅觉何其敏锐，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株树估计不简单。
只几个结伴而来的队伍只当看个笑话，对此不屑一顾的模样，瞟了一眼就离开，大部分独行侠都停下了脚步。
现场气氛顿时有些凝固，只有红豆还在“呵哧呵哧”地抱着树干向上爬。
“红豆！”洛青城放下捂脸的手，抬头，语气严肃。
此时的红豆已经伸出手就能够到那颗近在咫尺的灵果。
听到洛青城语气不对，她一边伸手朝灵果够去，一边转头看向洛青城，疑惑道：“怎么了小姐？”
来不及了！
洛青城余光瞥到众人手中武器蠢蠢欲动。
眼见不知情的红豆手触碰到了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