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活还是要继续

  房子的事还没着落,汪母先病倒了。
  汪成玉小心的扶着母亲下车,母亲进屋后就躺在了堂屋东侧仅用帘子隔开的铁床上。
  “你妈的身体查的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汪父抽着劣质烟卷,黑红的脸隐在了呛人的烟雾之后。
  家里为了支持汪成功开厂子,倾尽了所有,家里曾经一度连买菜钱都没有。全靠姐妹三个时不时接济。
  汪父曾戒过一段时间的烟,最近几天,因为汪母的病,好不容易戒掉的烟又抽起来了。
  “医生说卵巢上长了个瘤子,已经有腹水了,必须住院,我们商量一下是去哪个医院住院,明天一早就去办理住院手续”
  汪成功看了一眼侧身朝里躺在病床的母亲,小声说道。
  经过多番商量比较,他们最终决定去市里的专科医院住院,汪母对此没有异议。
  商量出结果后,汪父和汪成功又去厂里干活了。
  对于穷人来说,是没有时间悲伤的,干活才能挣钱,有钱才能看病。
  厂子小,除了六个工人,自家人干活是主力。
  汪成玉和汪成青一起给一家老小做了晚饭。
  “妈,我和成青先回去了,我们明天先去医院等你,你和哥明天直接去医院”
  “回去吧,路上慢点”
  汪母躺在床上侧身朝里没回头,声音里带出了刚刚哭过的鼻音。
  装作没听出来,汪成玉强忍心酸,继续吩咐小妹
  “成华,你今天住这里晚上帮妈收拾下住院要用的东西,我和你二姐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家里有我,没事”
  汪成华孩子最小,来回不方便。今天就住在娘家了,顺便照顾汪母。
  汪成青开车带着汪成玉往回走,汪成玉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
  开车的汪成青听着姐姐痛哭的声音,眼泪一滴一滴大颗滴落在方向盘上,又溅落在手上,留下斑驳的泪痕。
  怨老天无眼?怨命运不公?好像都无济于事!
  痛快哭过一场,生活还是要继续!
  汪母算是这个家里的定海神针了,以前家里所有的事都有汪母张罗,现在汪母病了,兄妹几个就该立起来当汪母的主心骨才是。
  回到家里,两个孩子正在自己房间写作业,徐建仁破天荒正在给孩子做饭。
  听见汪成玉回来,两个孩子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
  “妈妈,你去哪里了”徐尧最先跑到她前面问到。
  汪成玉母亲生病的事,孩子都还不知道。
  “姥姥生病了,妈妈去看姥姥了”
  汪成玉脱下外套,身子靠后,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贴在沙发上。
  “姥姥现在好了吗?”
  徐文靠着她坐在沙发上。
  “你们快回去写作业,一会就吃饭了”
  徐建仁调小燃气,停下手中炒菜的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喊道。
  “还没好,妈妈明天还得去看姥姥,你们先去写作业去,一会要吃饭了”赶走两个儿子。汪成玉闭上眼睛休息。
  “咱妈的病医生怎么说?”徐建仁过来询问。
  “医生说卵巢上长了个肿瘤,可能不太好,具体要等检查后才知道,明天先去办住院”汪成玉闭着眼睛回答。
  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徐建仁,自己是多么不孝啊!
  母亲身体疼痛难忍还要因为自己婆家的烂事担忧,甚至可能就是这些烂事加剧了母亲病情的恶化,成了压垮母亲的最后一棵稻草。
  每每想及这些可能,她的心脏就像被人一把攥在手里,用力揉捏,好疼啊!母亲的痛苦怕是比这痛苦要疼上百倍千倍吧。
  女人为什么要嫁人生子,为什么这么难。婚姻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这个问题,汪成玉想了千百遍了,也没想明白。
  “怎么会这样,你先休息会,饭菜一会就好”
  见妻子像一株蔫头耷脑的小草,疲乏的靠在沙发上毫无生机,徐建仁没再多问,回厨房继续炒菜去了。
  “我不吃了,一会你们吃,我去躺会”
  洗漱后汪成玉闭眼躺在床上,脑海里的画面回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
  她想着母亲托着小腹艰难走路的样子,父亲混浊无助的眼神,哥哥萧索寂寥的背影,再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眼泪再次决堤而出,越发不可收拾。
  这段时间的眼泪好像流尽了她前三十多年积攒的眼泪。
  母亲从春天就说身体不舒服,骑自行车时遇到小坑会颠的小肚子疼,现在想来那时候就已经发病了,只是她们全都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普通的小病小痛,才导致现在严重到都有了腹水。
  孩子小时,那时他们还住在农村时,汪成玉经常带着孩子回娘家,自从孩子开始上小学,他们搬到楼房里以后,她就很少回娘家了。
  她自己不会开车,公交车只到镇上,到了镇上离家还有挺远一段路。运气好能打个小三轮,运气不好只能走半个小时回去。
  以前哥哥没开厂之前,她回家会让爸爸骑电动车来接自己。
  哥哥开厂后,父亲要在厂子里干活,母亲不会骑电动车,她也不想让父亲再来回奔波。
  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她回家的次数愈发少了。
  都说远嫁的女儿就相当于白养了,离家这么近的她又为父母做了什么?
  偶尔的几个电话,母亲却从来报喜不报忧。
  在他们兄妹眼中,母亲永远都是风风火火,做起事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如此能干的母亲竟然生了重病,汪成玉怎么也不能接受。
  不知何时,汪成玉沉沉睡去。连徐建仁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汪成玉感觉眼睛酸涩不已,左半边脑袋更是头疼难忍,仿佛有人拿锋利的针扎进去搅动。
  这是汪成玉的老毛病了,每当她想事想的多了时就会偏头疼,昨晚的哭泣和思虑,立马就在早上报复到她的身体上了。
  起床先烧上水,家里静悄悄的,客厅墙上的时针显示是早上七点半,这个点孩子应该都在学校里了。徐建仁应该也去上班了。
  到厨房看了一圈,锅里有昨天晚上的剩饭,剩饭因为煮饭时少放了水,粘稠的像干饭,显然是没人愿喝才剩下的,桌上一点菜都没有。
  结婚这么多年了,徐建仁吃饭从来不考虑他人,这点她早就习惯了。
  徐建仁极少做饭,结婚以来做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用婆婆的话说就是他们家孩子不会干这些。
  昨天能在她晚回来时做饭,接送孩子,汪成玉已很满意了,再多的也盼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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