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政变前夕
入夜，王都内灯火通明。
街道上，建筑上，许多散发着蔚蓝微光的植物攀爬其中，如同无数个细小的月亮，将黑暗驱散殆尽。
大概是一些特殊的魔法植物。
王国图书馆硕大，内部刻着照明魔法法印，即使是入夜依然亮如白昼，加上少许蜡烛的点缀，有着道不出的温馨与舒适感。
图书馆毕竟是图书馆，不论处在何时都是人满为患。
毕竟艾露娜塔白天与黑夜是对等的，都占有24小时的时间。
借着一处油灯，加上有艾瑞莉的特权帮助，怜月与盖亚处在一个小隔间内，对坐着。
“有言在先，我并不信任你。”怜月抬起头，眼中有着对待外人与低等贱民一如既往的凌厉感。
“很正常，也能理解。但为完成君王的大业，我们还是和睦相处的好。”盖亚轻抿冒着热气的茶杯，“这是你们世界的特产吗？意外的清淡可口呢。”
怜月无视后一句话，继续道：“看来你并未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盖亚反问，摘下兜帽，露出那与艾瑞莉几分相似的成熟女性容颜。
“如果要在艾露娜塔与君王之间选一个，你会如何抉择？”
短暂沉默。
盖亚仅仅是看着怜月，沉思着。
见对方久久不语，怜月继续道：“亡灵士兵对君王的旨意是绝对服从的，可军主却不然。在那片充斥着怨恨与死亡的亡灵归所之中，被剥夺独立思想的亡灵们根本生不出任何忤逆。
可军主不同，军主被死亡海赋予着所有，不论是独立思维还是一切生前的能力。换句话说，军主是不受君王束缚的。
很显然，我在质疑你的忠心。你抱着目的而来，不仅仅是服从与跟随。”
盖亚缓缓抬起头，动人心魄的眼眸随着修长的睫毛轻颤而闭合。
“怜月小姐，你能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我的一切早已交给君王。
我的过去，我的意志，我的誓言，我的宣告，一切的一切，我早已告知吾王。
你所担忧的又如何确定不是君王所预料之内的事情呢？倘若我是你，我会选择相信，相信君王，也是相信死亡海的主人。”
怜月思索片刻后点头，“我只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艾露娜塔和君王，你会选谁？”
盖亚没再犹豫，缓缓开口道：“倘若君王执意毁掉这颗养育我的星球，我也不会再臣服。可若是因归亡死域而注定艾露娜塔的灭亡，我会跟随直至最后一刻——亲手斩灭归亡死域。”
“我们来谈谈下一个问题吧。”怜月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将话题引向更重要的事，“恶魔大军已经与被遗忘者联合起来，昨天过去，已经有近半的城市沦为硝烟弥漫之地。
明天的政变艾瑞莉必须上位，我不希望你在暗中引发更多的变数，你知道原因吧？”
“当然。政变一旦完成我会立刻动身南下，我得见一见巫师，也是前国师大人，他会有更好的对策。”盖亚点头。
接下来的两人开始指着铺满桌面的地图开始商议战略布局，这是一场战争，波及整个世界，无论谁都不能幸免。
对方的目的是让艾露娜塔陷入浩劫，这是能确定的情报。如果艾露娜塔不具备末世的资质，自然也无法与地球连通。
……
旅馆内，烛光微弱。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苏宇回头看向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且熟睡中的露希一眼，然后起身向房门走去。
“咔哒。”旋开门把手，木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有着一头蓝发的年轻女人。
“苏宇，我们谈谈。”特莉丝先是看向里面的露希，然后压低声音道。
苏宇点头，走出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后去往特莉丝与阿尔托亚所在的客房。
双人间的床是分开的，虎背熊腰的阿尔托亚正坐在另一张床的床沿处。
“明天的政变，我们或许要重新考虑一下。”阿尔托亚率先开口。
“理由。”苏宇先问原因。
“我们在自由活动之后并没有选择放松或是娱乐。更多的是在观察民情，以及见一些老朋友，去一些熟悉的机构。
至少根据我们亲眼所见得来的情报，现任国王是一个十足的明君，他关切百姓的需求，停止征收壮丁，更是填补过往战争带来的种种影响。至少现在，人类联合王国是蒸蒸日上的。”阿尔托亚开口道。
特莉丝在等阿尔托亚说完后继续补充，“而相对于第三王女艾瑞莉的评价，她是一个十足的激进派，主张对外扩张，也主张绝对王权。
以及贵族平民之间种种不公平的阶级制度也是她一直在维系。
倘若艾瑞莉夺权成功，对人类联合王国而言绝非善事。”
“所以你们更希望艾瑞莉失败是么？”苏宇反问。
“出于良知，我们自然希望现任国王能继续造福民生。”特莉丝回道。
“那他对我们有用吗？”苏宇再问。
特莉丝双眼微眯，“哦？”
“没有相应的觉悟，现在退出是最好的时机。”苏宇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艾瑞莉是什么样，我大概清楚。人类联合王国的现状如何，我也有过了解。
问题在于，他们太过安逸，他们固步自封，他们瞻前顾后。
如果我要求人类联合王国出动所有战力与底蕴来应对这些恶魔大军，你认为他们会答应吗？”
特莉丝是聪明人，很快便想明白苏宇的意思，“他们当然不会。任何一个趋于成熟的体制越是会保有余地，甚至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思浑水摸鱼。”
“民生如何，我不在乎。百姓荼毒与否，我更不在乎。我需要的只是助力，是帮手。从踏上这一条路起，我们所面临的便注定是尸骨，哪怕遗臭万年也必须将灾难扼杀在摇篮中，你们有这份信念么？”
阿尔托亚张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特莉丝先是低下头，眸光黯淡，然后才继续道：“你知道吗？在所有的童谣与家长对孩童的哄骗中，他们总会说，如果遇上可怕的恶魔与黑暗生物一定不要慌张，猎魔人与吟游者会来救你。
不论是猎魔人还是吟游者，我们所肩负的使命生来便是帮助那些因为黑暗生物陷入困境中的人们。
我们希望看见他们展露幸福笑颜，我们希望听到欢声笑语与孩童无忧无虑的嬉闹。”
“但是明天，你们会见到炼狱。”苏宇插嘴道。
“是的。”特莉丝抬起头，“可我们别无选择。预言并非儿戏，我们信任你，也信任这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使用者，巫师大人。
这就像是，牺牲掉一部分的幸福去换取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理性告诉我，这是正确的。
可我是感性的。”
特莉丝上前一步，“明天我能一直待在旅馆里吗？直到一切结束。”
苏宇盯着她好一会，然后点头。
阿尔托亚举起手，“算我一个。”
“好。”
谈话到此为止，苏宇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猎魔人与吟游者，两个极具正义感的身份吗？可这世界并非全是光鲜亮丽。”
灿烂的事物总会伴随着深邃的阴影，苏宇没有机会选择站在众人欢呼的台面上，成为一个英雄，或是一个救世主，受人爱戴，被人尊敬。
面对归亡死域，正义只会是累赘。
“明天，你们陪着露希吧。”苏宇在出门前停下，留下一句话，然后才将门关上。
“睡吧。”特莉丝将整个人埋在床上，身上风尘仆仆的衣服都未脱去。
“你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吗？”阿尔托亚沉声道。
“我知道。但，睡吧。”特莉丝没再说话，烛光被魔法熄灭，仅剩下皎洁的月华。
……
睡醒后，夜晚仍未过去，距离次日还剩十三个小时。
苏宇瞥一眼露希，她的呼吸平稳，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呼呼酣睡着。
抱着透透气的心思，苏宇选择走出旅馆，他想看看这繁荣且和平的王都。
“小哥，看你这装扮是冒险者吧？”
没走多远，一个打着魔法灯的商贩向苏宇招呼。
街上依然热闹，这大概也是黑夜与白天对等的一个特色。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作息时间，对不喜阳光的黑暗生物亦是如此。
也难怪旅馆以及居民区的建筑中都带有隔音的法术石。
在商贸发达的地区根本没有休息时间可言，只要你想，任何时间都有人与人之间的交集。
“算是。”苏宇点头回应，向着商贩走去。
招呼苏宇的是一个身材健壮的大汉，他的肩膀宽大，透过紧身衣服的肌肉不难看出他锻造者的职业。
琳琅满目的制式武器被摆放在摊位上，醒目的还有他手上的铁锤。
“这些家伙都是我自己打造的，出来历练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怎么行呢？我看小哥也是从事高危职业之人，总该弄点保命的家伙才是！”
大汉立即推销着自己的杰作，并吹嘘自己的锻造手艺乃是这一片街区最好的。
苏宇正想开口说话，从黑暗之中走出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她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琳娜，你怎么在这？”大汉显然很讶异。
女人牵着小男孩上前，“阿米尔说他很想你，我带他来见见你，还有这是我煲的汤，你睡醒后便急着来这，都还没好好吃东西吧？”
“爸爸。”小男孩走上前去，撇着嘴，脸上还有少许羞涩，不情愿地投入大汉的怀抱。
苏宇待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
贤惠的妻子，持家的丈夫，懵懂的孩童，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呢。
等到大汉回过神来想继续向苏宇推销时，却发现客人早已不见踪影，那手中的汤菜冒出的热气遮过视线，留下的只剩一抹漆黑。
苏宇继续往前走。
所过的，所见的，总是一片温馨。
这都要归功于人类联合王国强大的实力以及照顾百姓与民生的现任国王。
可一旦艾瑞莉上任，这一切都会化为灰飞。
苏宇的心在向着沉重转变。
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有情感，有思想，与地球上的人们无异。可却要因为自己的私欲，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幸福都剥夺。
是的，完成自己的宿命，击溃归亡死域，这只是苏宇需要做的事而已。
大汉需要做吗？他只要每天正常营业就足以保护自己的妻儿。
不止是他，绝大部分普通的人都是如此。
什么归亡死域，什么死亡海，接触不到这些的人谁又会真正在乎呢？
可即便如此，苏宇也必须去做。
也许从一开始，他只是抱着活下去的本能苟且偷生。再后来，对于唐古的死满怀愧疚与不甘，决心阻绝这一切。再往后，越来越的人死在这场争端中，他们的生命延续在苏宇的身上。
将归亡死域击溃，将末世彻底阻绝，将希望得以延续，这便是死亡海的主人所背负的宿命。
苏宇必须前进，也不再有任何退路。
即使不被理解也没关系。
稍微抬起头看向天空，月光静谧。
亡灵士兵们的视线传入眼中，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藏在暗处，正悄然打量着苏宇。
“教会么？”苏宇心中自问，装作无事般继续向前走。
再往前是属于魔法协会主要管辖的区域，主要是一些草药店，炼金物品店，魔法药剂店之类的。
术法使用者与剑士、骑士等物理系职业的比例基本是对半开来的，因而魔法的需求实际上比之基本的生活物资也不算差得太远。
专门开设的学校以及高等教育机构普遍与魔法有关，这已经代表着艾露娜塔这个世界的科技树。
魔法便相当于地球上的科学。
“店铺打烊，高级治疗药剂半价出售！”
“四阶占星师坐镇，想预知你的未来吗？想知晓你的伴侣如何吗？心动不如行动，一次只要三银币！”
“高级附魔术，为你的武器防具再度提升一个大品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苏宇对于魔法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大概是因为对灵魂的领域涉猎较多，苏宇能明显感知到，“技能”和“法术”、“魔法”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由“系统”，即死亡海与归亡死域带来的技能，完整的名称是“天赋技能”，栏位最多为十，似乎即使是巅峰期的苏宇也不能更改这个事实。
因而技能的搭配极其重要，哪怕品阶达不到最高，但合理以及优秀的技能搭配发挥出的威力要远大于单一的高品质技能。
金族精灵王睡美人所展现出的情绪技能体系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天赋技能”这玩意，似乎与灵魂息息相关。
这也是苏宇在“洗技能”以及升阶的过程会如此煎熬的原因。
而所谓的“法术”、“魔法”则是与灵魂完全沾不上任何关系，似乎仅仅是利用游离在自然之中的“元素”、“灵气”等能量介质变换的新形式。
这也是苏宇，怜月能使用多种多样的“仙术”的原因。
归根结底，这与技能完全不搭边，仅仅是利用藏匿在空间中的某种能量介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