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权和情
帝王御人，首在诈出本相，从而找到弱点利用。
帝王术核心在平衡官吏，地主商人和基础百姓及奴隶三方实力。
现实是世家大族掌控朝堂官员任免，就算开科举，效果也微乎其微。
因为知识被门阀世家掌控，李世民大起各地公学，就是想从底层百姓中取仕。
最大的地主商人也是门阀世家与皇族，由此可见唐朝就三股势力。
贞观一系列政策就是扶民将世家豪门与官吏割裂，形成单独一股势力。
出身底层形成的清白官吏混杂世家豪门的老牌官吏互相制衡。
以重农抑商从世家豪门中割裂出商人，使世家大族重仕途，只知念书，从而达到削弱世家门阀。
直到庞大的门阀世家变成无数地主，这时，三方势力变四方势力。
最底层基数最大，以底层胁迫官吏、地主和商人，使其亲近皇权。
底层有崛起之势，则以贪官奸吏削之，力度不够则联合地主土地兼并和商人剥削弱民。
官吏掌部分权力，地主掌控粮食，商人掌控财货，皇帝掌生杀予夺大权。
百姓则沦为盛世牛马，乱世炮灰。
三者平衡主要以科举考试和重农抑商，底层上升的通道不能太死，否则容易崩盘。
百姓看得到希望，几乎摸不到。吃不饱，又饿不死，始终以非强非弱的状态存在。
门阀世家大族势力强于皇权，又与皇权联合底层百姓平衡，谁也不敢掀桌子。
这就是李世民强调民心，其实说白了就是拉拢基础百姓。
此时李世民最想听到的是“民富国昌，民壮国强。”
真得如此吗？不是，只要从门阀世家割裂出士族和商人，使门阀世家变成无数小地主或无数小商人或官员即可。
门阀世家将土地（自己）财货（自己）人（佃户，奴隶，还是自己）聚拢在一起，想拉起军队很容易。
可惜天下门阀世家并非一条心，分成了十几块。
还有些世家大族依附李世民，这是李家王朝能存在原因，有他们的支持，贞观之治才能顺利执行。
如关陇门阀代表长孙无忌，山东世家魏征，江南世家萧瑀等。
四方势力成型，这时，李世民会毫不手软地利用恶吏奸商剥削正在崛起的基层。
皇帝乃孤家寡人，不会真正信任一个人。当你客观上已有谋反的势力，就会以莫须有罪名处死，如商鞅、白起、韩信、卫青、岳飞、蓝玉等。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皇帝心思变幻莫测，一切以实际利益为准。
臣子绝不能傻乎乎贴着皇帝，对皇帝绝对信任，依赖，这是愚蠢的。
杨卿敢放心将一切权力交出去，就是绝对权力来自系统，系统还有利用自己的价值，所以可放任不管，也不担心底下人对自己不利。
今日所见所闻，李世民隐隐感觉杨卿似乎和地狱国有些牵连，只是没有证据。
参观完教室，杨卿溜达了操场、图书馆和宿舍。
硬件优于国子监，师资力量在赶上国子监。
李世民庆幸将水泽公学收到了自己手里，落在杨卿手里，不免又是一个门阀世家。
李世民心思沉重，内心很矛盾，想不通杨卿小小年纪，心思却犹如鬼魅。
轻易舍弃水泽公学，好似无欲无求，还是权谋登峰造极。
想到杨卿年纪，再想到地狱，李世民不敢下决断。
很想自己看错了杨卿，可帝王不容许一丝可能。
杨卿无涉朝堂，又不干涉地方治理。不能明着来，只能暗地里，可万一牵涉地狱，又有多深，一切无从得知。（意在拉拢掌控杨卿于掌中）
李世民向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长孙无忌笑呵呵劝道：“杨小郎君自小聪慧敏捷，日后要好好勤学苦读圣贤书，方不负自身天资。只要肯静下心，小郎君将来必位列朝堂，成为国之干臣。”
“小子谢赵国公厚爱”杨卿躬身行了一礼。
离开公学，一行人漫步于水泽湖畔。
太阳摇摇欲坠，染红了云彩。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的季节。
农历三月三俗称桃花节，又名女儿节、情人节。
烟柳袅袅，水波荡漾，鸳鸯成双成对嬉戏于湖面。
俊男靓女相会水泽湖畔，互诉倾慕之情，赠送珍贵信物。
湖堤绿柳下，少男少女双双端坐长条石椅，四眼含情脉脉相对。
路过女子见状，掩嘴轻笑。少女则羞涩扭头，匆忙离开。
石栏边，拱桥上，处处春色盎然。
《诗经·郑风·溱洧》有云：“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水泽湖正南处，一群人围住了石桥和亭子。
李世民一行人走来，凑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开道。
杨卿跟在阿耶身后，来到亭子外，才看清是举行笄礼。
亭子里布置雅致，一中年夫妇端坐上方，一少女静立中央。
身着红色衣裳女人缓缓起身走向少女，拿起女仆盘中梳子，朱唇轻启，道。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女子持梳子为女儿梳头，少女生的端庄秀丽。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披肩青丝柔顺发亮，女子纤手徐徐将长发挽成发髻。
“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女子面露笑容，缓缓退回落座，旁边司仪高声道。
“一拜！”
少女双臂舒展，长袖带着风响。
“侍亲以孝，阶下以慈。”
少女双掌指间并于胸前，恭敬向父母行礼。
“二加！”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服。”
少女的母亲莲步走来，拿起钗子，为女儿戴上，再次回座。
“二拜！”
“和柔正顺，恭俭礼仪。”
“三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惧在。以成厥德，皇耇无疆。受天之庆”
少女母亲双手持冠，一脸欣慰地为女儿戴上女冠。
“三拜！”
“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受之。”
女子回到座位，司仪大声喊道。
“置醴！”
少女拿起盘中酒置于胸前，恭敬奉上。
大唐成丁礼多在上巳节举行，顺带着祭祀高禖（女娲）。高禖司求偶、婚嫁与生育。
《毛传》云：“弗，去也，去无子，求有子，古者必立郊禖焉。玄鸟至之日，以太牢祠于郊禖，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郊禖之前。”
少女年满十五岁，这天要穿新采衣，头戴钗冠，于水边行笄礼。
与男子冠礼相当，戴上钗冠，意思女子成年。
此处人多，举行笄礼，添加喜气。另一则原因，杨卿猜到是水泽湖水清景美，寓意少女未来幸福美满。
李世民离开亭子，满脸笑意地夸赞魏征，道：“玄成啊！看来你想的抚民以静，休养生息的法子初见成效了，你瞧那寻常百姓家吃饱穿暖，竟也讲起了礼仪。”
这哪是寻常百姓家，那可是蓝田县前十的柳家，能不富裕嘛！
“这都是当今圣人（唐皇帝也称圣人）他老人家圣明神武，英明仁慈，国家这才逐渐大兴，故这才有了老百姓好日子。”
“是啊！”
樊象等人都连忙附和着真笑点头。
杨卿听得肉麻，沉默不语。
李世民抚须哈哈大笑，道：“哈哈……，我（朕）看用不了三年圣上他老人家就可报一年前渭水桥边羞辱之仇，哈～哈……”
“这还用说，圣人他老人家勤政爱民，勤勉不倦，为百姓谋福利、保护国家安宁、励精图治，实在是至圣至明、至仁至圣之主。”
长孙无忌朝人群大声喊道，李世民微笑颔首，皇后轻咳一声。
长孙无忌走到人群大喝道：“你们说，这样爱民的英主带领着我们，国家能不强吗！百姓能不富裕吗！”
“就是！”人群附和道。
长孙无忌趁着人群躁动，挥舞手臂呐喊。
“陛下万年！”
人群爆发呐喊如雷霆万钧。
“陛下万年！”
李世民古怪得看向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跟着呐喊。
“你这斯怎么不喊，难道你想谋逆不成？”
人群中有一壮汉怒指李世民，眼看就要走过来。
“陛下万年！”
李世民尴尬了，于是跳脚挥舞着手臂喊了起来，瞧那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屈模样，皇后掩嘴咯咯直笑。
人群平息，李世民累的够呛，“今天看得实在太多了，有些累了，改天，杨小郎君，改天到你庄子，你要拿出你压箱底的好东西来。”
“走了！”
李世民朝杨卿等人摆手，然后朝山庄外走去。
走了一天，午饭也没吃，刚才一通呐喊，杨卿此时感觉浑身无力。
好在李世民累了，要不杨卿还真扛不住折腾。
一行人朝山庄外走去，杨卿随阿耶一同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