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朕的心肝

  太极殿
  隆庆帝气势非凡，威严凛然。
  手上快出残影。
  左右手两边，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奏折。
  良久，隆庆帝长吁一口气，扔掉手里的奏折。
  瘫倒在龙椅上，面容忧郁道：“批不完！”
  “根本批不完！”
  黄公公微微弓着身子，笑着将隆庆帝手边的茶水换成热茶，“陛下这是累了。”
  “陛下歇歇吧。”
  “不！”隆庆帝瞬间坐直身体，精神抖擞，“朕是龙！”
  “比牛马强！”
  “朕还能批一万份！”
  随手抽出最上面一份奏折。
  黄公公知道陛下这是打起精神了，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
  默默退至一旁。
  隆庆帝一目十行。
  ‘陛下寿辰将至，臣上回在奏折中提起的荔枝，臣尝过了，十分美味。’
  ‘臣再次恳请陛下，恩准臣带荔枝入京，献于陛下寿辰。’
  隆庆帝：“呔！”
  跳起来，“啪”一声，重重将奏折摔在脚边。
  尤自感觉不解气，又狠跺了几脚地上的奏折。
  变身恶龙咆哮，“他是看不懂字吗？”
  “朕上回就回过了！”
  “不用来！不用来！”
  “为什么又来问！”
  黄公公眼观鼻鼻观心，非常淡定。
  知道陛下一会儿就好。
  果然，就见隆庆帝发泄完后，马上又顺手捡起地上的奏折拍了拍，坐下挥毫飞快批道，‘爱卿惦记朕，朕深为感动。’
  “然路途多艰辛，爱卿就不必特意前来了。”
  批好放好后，又抽出下一份奏折。
  一看奏折呈上来的署名，御史史珍珍。
  来了兴趣，“朕的鼻孔，又来和朕一个鼻子出气了。”
  打开奏折。
  ‘臣参康王府纵容郡主赵芸芸，谋害未婚夫婿，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两姓结一家之好，本应和和气气，纵使婚约不成，也应坐下来好生商量。’
  ‘然赵芸芸实在歹毒……’
  接下来，洋洋洒洒一大段，详细描述了赵芸芸出嫁当日，康王府门口发生的一幕，仿若亲眼所见。
  愤慨跃然纸上。
  ‘可怜林相，白发人送黑发人，终日以泪洗面。’
  ‘林夫人至今尤躺病床上……’
  一份奏折，不偏不倚陈述事实。
  含情，含理，含公正民心。
  不愧是史大喷子！
  不畏强权！
  刚正不阿！
  “好！”隆庆帝拍案叫好，“还是朕的鼻孔，最懂朕心。”
  他早想申斥康王府了。
  上回林相入宫，碍于康老王爷面子，只能委屈了林相。
  还有那劳什子狗屁救命之恩。
  当年在战场上，混蛋康老王爷，骡马不分，骑着骡子上战场。
  碍手碍脚挡他马不说，还在敌人令箭射过来的时候，骑着蠢骡子绊了他一脚。
  等他抓住剑反应过来。
  就听见后面大喊一声，“陛下小心。”
  紧接着一个人飞扑过来撞翻他，手里握着的剑差点没插死他！
  哦，没插死他，是因为剑插康老王爷身上了。
  康老王爷颤抖着嘴唇，“没关系，臣知道陛下不是故意的，都怪臣救驾来迟……”
  隆庆帝当时恨不得，疯狂摇晃着他，大声咆哮问他：朕让你救了吗！朕让你救了吗！
  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救命之恩。
  “来人。”
  “传旨康王府。”
  隆庆帝美滋滋的派人传旨，申斥康王府。
  继续抽出一份奏折，忽然目光一凛，“朕的大脚板，敢打北境军需的主意！”
  黄公公悄悄闭上耳朵。
  这些事就不是他一个内侍能够听的了。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不过这个大脚板最近要倒霉了。
  同理，鼻孔他可以再敬上一两分。
  还有腿毛，指甲盖，皮屑，小肠……
  每一个他都拿捏着对待他们的分寸。
  “可惜不能把大脚板砍了。”虽然臭烘烘的，却实在结实耐用。
  隆庆帝心情不太美丽。
  黄公公刚想闭目，当做自己聋了，瞎了。
  忽然看见皇后宫里的内侍，在太极殿外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陛下，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黄公公凑到隆庆帝身边，低声说道。
  “去问问什么事。”隆庆帝语气不太好。
  但对发妻，保持着尊重。
  “喏”，黄公公应声下去，不一会儿回来禀报。
  面带喜色，“皇后娘娘宫里来人说，柱国侯府苏夫人入宫请太医。”
  “据说是侯府当年战死的大爷忽然回来了。”
  “可惜现在陷入了昏迷之中。”
  “苏夫人请太医回府，就是为长子医治。”
  隆庆帝龙目一亮，连奏折都顾不上了，“朕的心肝的长子？”
  “是不是谢无咎？”
  他对谢无咎有印象，是一员猛将。
  黄公公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还是对陛下的肉麻兮兮不适应。
  “正是谢无咎。”
  隆庆帝喜悦的抚掌，“那朕得马上差人，八百里加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朕的心肝。”
  “想必朕的心肝，一定会乐的手舞足蹈。”
  “不过”，他好奇道：“谢无咎怎么忽然就诈尸了？”
  黄公公道：“听闻是被战场附近的村民捡了回去。”
  “但因伤势太重，落下了个昏迷的毛病。”
  “这些年半数以上都在昏迷中度过。”
  隆庆帝闻言道：“派太医院邱掌院去看看。”
  “命他务必治好谢无咎。”
  黄公公应道：“是。”
  “太子呢？”隆庆帝又问道。
  黄公公道：“太子殿下这会应该在皇后娘娘宫里，向皇后娘娘请安。”
  “让太子代朕去侯府走一趟。”隆庆帝吩咐道。
  “老奴这就去皇后娘娘宫里通传。”黄公公说完就要退下。
  “等等”，隆庆帝喊住他，嫌弃道：“在那之前，先把这两盆花丢出去扔了。”
  “天天吵。”
  “一会吵没太阳。”
  “一会吵不开心。”
  “吵的朕头疼！”
  黄公公：？？？
  黄公公：“……”
  黄公公：！！！
  走过去抱起两盆无辜的花，“老奴这就去扔了。”
  ***
  苏氏一从皇宫里出来。
  柱国侯府当年战死的大爷，活着回来了的消息。
  便如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京城。
  萧府。
  “爹，谢无咎回来了。”萧飞鹤眼里流露杀机。
  “他活着却不回府。”
  “害美娘守活寡，简直罪该万死！”
  萧樊同样眼有杀意，“杀他美娘定然不同意。”
  “简直便宜了他”，萧飞鹤满脸怒意，“不过既然谢无咎回来，侯府世子是不是就应该换人？”
  谢无咎本就是侯府世子。
  当年都以为谢无咎战死，侯府才另请立世子。
  萧樊道狂妄道：“不管谁是世子，世子夫人只会是美娘！”
  “美娘若是都喜欢，便将他们都收了就是！”
  “便是虚空，美娘若喜欢，同样也收了就是。”
  萧飞鹤点头，刚想说什么。
  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二弟他……”
  萧樊皱眉，“让他发泄。”
  萧飞鹤于是不再说什么。
  萧府偏僻院落一处屋子里。
  萧云楼左耳缺了一只耳朵，已经结痂。
  俊美的脸庞阴森如厉鬼，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暴虐戾气。
  蜷缩在地上的赵芸芸，鼻子被完整削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