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手把手接触政事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姜烛还在想陆沐筝小嘴叭叭叭了一路这会儿怎么安静又老实了呢。
  原来陆沐筝的眼睛已经合上了,微张着嘴正在打瞌睡,仗着胯下的宝马识途通人性,捏着缰绳任宝马跟住姜烛的那匹,自己和周公约会去了。
  陆沐筝吓了个哆嗦,醒了醒神。
  姜烛怒不可遏,扬鞭给了她的马儿一下,很是故意地用鞭尾蹭到了她的小腿,疼痛不伤身,给陆沐筝一个警告。
  “咝——”
  陆沐筝疼得直抽冷气,好歹是清醒了些。
  姜烛板着脸训斥道:
  “你还记得出发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说清楚了此行暗藏危机,走的野路,寻常山匪之外,也许有人冲着他故意设下伏兵。
  加之他连夜出京先斩后奏往大了去本就是要掉脑袋的罪,更不能错上加错带上兵马,这才只带了陆沐筝一人随行,一路上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哪晓得这货还敢在路上打瞌睡。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敢在马上睡觉了。”
  陆沐筝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认怂的速度堪比光速,叫人一腔的火气没处发。
  姜烛绷着一张冷脸在前头不说话。
  有点怀念乖巧的小墨书。
  要是带来的是墨书就好了。
  但是吧,刑狱司要是留给陆沐筝镇守,指不定会搞成什么鸡飞狗跳的样子。就冲她有事没事被林芷澜拎过去的那德性,没两天刑狱司被长公主收入囊中的流言就要满天飞了。
  带着陆沐筝还能避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一想到陆沐筝还把他那乖巧的小墨书迷得神魂颠倒,姜烛更生气了。
  陆沐筝晓得,在正经的大事上姜烛一贯严肃相待,容不得偷奸耍滑,便端正了态度,痛定思痛地给自己求情。
  “老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天的时候,我陪着澜儿去找韩经韬逼问害她的幕后主使。韩经韬那后母能作妖得很,我在澜儿身边护着她更是一刻都不敢松懈,没休息多久又在赶路,才会不小心睡着的……”
  陆沐筝特意压低了嗓音做出了委屈巴巴的样子。
  想要求得姜烛的原谅,把林芷澜搬出来是最好用的。
  姜烛诧异。
  她们两个姑娘居然敢孤军深入威远侯府?
  那家的继夫人吴楠楠他是听说过的,其父是盐铁司的按察使,又有实权又是肥差。那一家人从当长辈的到当子女的,胃口被养得奇大无比,手段狠毒,是玩党争的一把好手。
  受贿便罢,有次还索贿索到了刑狱司头上。
  姜烛可没怕过谁,直接给了一个字——“滚”。
  其父吴同后来深知自己的做派容易引起杀身之祸,麻溜地投靠了江丞相,还把年纪轻轻的女儿嫁给了威远侯府当续弦,从此在官场上更加春风得意起来了。
  姜烛控制着缰绳,和陆沐筝并辔同行,方便和她说话,观察她脸上的神色。
  “问出来了?韩经韬能轻易地把这种底牌告诉你们?”
  “问出来了啊,他跟澜儿做了个交易,先说了在幕后捣鬼的两个人是谁,又说只要帮他扳倒他父亲和继母,就会把涉及的所有官员都供出来。”
  姜烛点了点头,等他处理完了东鲁的事情,就轮到他下场给心上人报仇雪恨了。
  他等着陆沐筝说是哪两个人呢。
  陆沐筝迟迟没开那个口,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
  姜烛感觉情况不太妙。
  都是聪明人,用不着多废什么口舌。
  姜烛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千万要稳住。
  在陆沐筝眼里林芷澜和姜烛就是一家人,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姜烛一直都是站在林芷澜这边的,没什么不能说的。而此时她却说到这个关头便住了嘴,说明……
  姜烛沉下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问道:
  “那你只消告诉我,幕后主使,是其中的一个跟我有关系,还是两个都有关系?”
  东伯侯果然聪明。
  陆沐筝道:
  “一个。”
  姜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难怪……
  难怪今天他的澜儿主动投怀送抱,缠着他说了一大堆腻人的情话,还问他如果是她会伤到他的利益怎么办……
  姜烛很惆怅。
  别看他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汉子。
  对待感情问题是妥妥的纯爱。
  希望林芷澜给予他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不是为了试探。
  总觉得至少在感情上,不应该掺杂上别的东西……
  陆沐筝见他脸色不对劲,往回找补了一句:
  “那个人也不是说跟你有关系,是跟姜家有关系,和你算是八竿子已经打不着了没交集了。澜儿担心的就是,如果要对付她,不可避免地会对姜家有影响,还怕让你产生误会……”
  “我没事,你们放手地去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说罢拍马,提高了疾驰的速度。
  他很想说,如果有需要的话他随时可以帮忙。
  可是,他与伤害她的人被困在了同一个利益体中,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呵,难道,她惨痛的经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他还有何面目再去和恋人沉溺于温情……
  陆沐筝急忙甩着马鞭子跟上。搞不懂,她把话都说得这么温和委婉了,这男人还在闹什么别扭?
  是真难伺候啊。
  同时,这也是陆沐筝不能舒舒服服留守京城的原因。她必须也要去一趟东鲁,全方位了解那人生活过的蛛丝马迹,才能更好地方便林芷澜应敌。
  林芷澜算是被梁帝扣在宫里了。
  不过蹊跷的是,梁帝没再发之前下药的那种大癫,而是真的在御书房里手把手地教她处理政事。
  宫人们奇怪的视线都快把她射穿了。
  江芙那边更是按捺不住,三邀四请,就是不想让梁帝和林芷澜单独相处。
  一会儿说自己头疼病发作,一会儿说舒予公主想父皇了。
  打扰不断。
  最后梁帝沉着脸色,吩咐祝公公说,皇后那边爱干嘛干嘛,要啥给啥,由皇后自便,只是不要再来通禀烦他。
  可想而知,江芙作了一大通后得了个这样的结果,更是将林芷澜恨之入骨。
  林芷澜得了封号掌了兵,也在刑狱司忙活过一阵子,毕竟是政务处理上的经验不足。
  刑狱司的案子较为局限,多是你捅了我我杀了你,还有江湖上骇人听闻的恶人,处置手段单一,严刑拷打得到了口供和招供出来的同伙,就是杀杀杀杀杀。
  而递到梁帝眼前的折子,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得多了,盘根错结,要考虑要留着谁干实事,要顾及着谁三朝老臣的体面。
  还有一些姻亲关系,在岗位安排上要避嫌,但是又可以加以利用相互制衡。
  那一长串的人名下来林芷澜头都快大了。
  但还是分过神来,留意着那些勾结着幕后主使来害她的人,隐隐有了自己的筹谋。
  中场休息时,梁帝呷了一口清茶,夸赞道:
  “朕的平安冰雪聪明,不消多时,一定能将朝中政事了如指掌。”
  这简直是魔鬼训练。
  但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不论男女。
  以前的女人是被洗脑了,认为女人只要挑一个好郎君嫁了相夫教子便是。但一旦真正站在了权力的顶端,享受万人膜拜,行使生杀予夺的大权,一览众山小的滋味,才让人觉得没有白活这一辈子。
  林芷澜虽感觉脑瓜子有点不够用了,却出奇得神清气爽,心不慌气不喘,还能再同这些政事大战三百回合。
  用东鲁鲛丝手绢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迹,感受到了自己仅仅一个上午进步神速,林芷澜有欣喜,更有疑惑。
  “皇兄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为何要教澜儿处理政事?”
  “皇兄啊,最适合的还是赏景听曲儿,做个富贵闲散的人,悠闲度日。所以,得赶紧将平安培养起来啦。”
  梁帝语气寻常得就像普通人家的兄妹在闲话家常。
  他当然有很大的野心。
  有膨胀的抱负。
  有包括林芷澜在内许许多多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是,前些时候,太医院的秘密诊断击碎了他许许多多的希冀……
  他不再朝着幻想走去。
  隐蔽地开始布局,要为自己所珍视的人做打算。
  那些个后宫妃嫔,没子嗣的,可以自己决定去留;有子嗣的,往后的日子算是有了指望,他算是对得起她们。
  江芙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作为政治伙伴无可挑剔,有孩子,有只手遮天的父亲,就算没了他,她也能过完滋润惬意的一生。
  唯有……
  唯有林芷澜。
  失去了他的庇护,被人大张旗鼓地算计暗害,不能保护自己,那她该怎么办呢?
  甚至这个皇位,本来就是她的才对!
  他要为她打点好一切,争取早日,物归原主……
  林芷澜惊讶了:
  “皇兄,我的侄儿们渐渐的都大了,尤其是大公主舒白,读书学问上很是上劲呢,又是皇兄的头一个女儿,皇兄理应传授舒白才是。”
  不是她偏心林舒白。
  而是就林舒白年纪最大最懂事,性格沉稳,知书达理的。二公主林舒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就喜欢活动筋骨扑一扑蝴蝶,四肢发达得很。
  小皇子林靖和就更不用说了,才学会走。
  梁帝的笑容染上了苦涩:
  “平安觉得,朕若是手把手教舒白这些事,有些人,还能坐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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