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突如其来的变数
凯厄斯公爵从未料到，皇帝的愚蠢竟能达到如此地步。他按照计划将帕特里克引诱至战场，亲眼目睹了里卡尔大公势如破竹的攻势，却万万没想到，帕特里克竟会如此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置身险境。
“我方占据人数优势。”
帕特里克沾沾自喜的语气和轻蔑的神情令凯厄斯公爵感到深深的绝望。就算毫无战争经验，也不该对战局做出如此荒谬的判断。
“更何况，在我的命令下，帝国士兵只能奋勇向前……就算他是头野兽，也迟早会有力竭之时。”
至少在帕特里克的认知里，这番话并无不妥。
“你说是不是？”
毕竟，帝国的兵力都是凯厄斯公爵虚报的。
“陛下英明，臣不敢苟同。”
凯厄斯公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内心却焦灼万分。
“那是自然。”
就在这时，公爵的亲信接连传来消息，称各路雇佣兵正按实力强弱的顺序，陆续逃离战场。换言之，所谓的“人数优势”很快就会荡然无存。
“陛下，臣先行告退，去查看一下战况。”
帕特里克大度地点了点头。凯厄斯公爵转身离去，脸上的谄媚之色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霾。
“该死……”
公爵难得爆出粗口，语气中满是烦躁。他原本计划将帕特里克逼入绝境，使其战死沙场，却没料到对方如此惜命，迟迟不肯亲自上阵。但公爵自己同样惜命，不可能牺牲自己的私人军队。
“公爵大人，莱昂王国的军队那边怨声载道。”
亲信的话让公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当初可是答应了支援后方才肯出兵的，现在看到己方出现伤亡，就开始畏缩不前了……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莱昂王国的军队是看在米兰达王后的面子上才答应出兵的。但公爵的冷酷算计中，可没有血缘亲情的位置。
“战争中哪有什么承诺可言？让莱昂的军队先上，再去通知雇佣兵的首领，就说我会追加佣金。我们凯厄斯家族的军队，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是，属下这就去办。”
帕特里克死后，为了争夺帝国的掌控权，公爵必须保全自己的实力，这一点的重要性远超他的妹妹米兰达，甚至整个莱昂王国的未来。
“皇宫禁卫军那边呢？”
目前唯一能称得上战力的正规军，就只有贝恩哈特帝国的皇宫禁卫军了。
“他们还在苦苦支撑，但是……”
公爵也看到了禁卫军眼中的绝望。他们或许可以接受牺牲，但眼睁睁看着战友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这种煎熬远比死亡更加可怕。然而，帕特里克却冷酷无情地下令，让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陷阵。
“禁卫军统领出身名门望族，世代效忠贝恩哈特皇室，他绝不可能背叛皇室。”
这也是公爵计划中的一环。但他没有想到，帕特里克的命令竟会如此残忍。
“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
凯厄斯公爵罕见地露出了焦躁不安的神情。
“报，公爵大人，有紧急军情！”
就在这时，战况突变。
“有人正在接近大公殿下！”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汇报，但这名传令兵的语气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慌。
“是，是一位女子！一位金发女子，正朝着大公的方向冲过去了！”
战局出现了变数，不，与其说是变数，不如说是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巨变。
“金发女子……”
凯厄斯公爵曾经见过原定皇后人选——阿里斯小姐的画像。毕竟，他的妹妹米兰达是阿里斯小姐的继母。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的金发女子……”
这场战争的走向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好！”
公爵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这一生都在权谋斗争中度过，直觉一向很准。
“快，传令下去，绝对，绝对不能伤害那位小姐！我去去就回！”
“……是，公爵大人。”
凯厄斯公爵被突如其来的不安所笼罩，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巨变了。
? ? ?
骑着德米特里的战马，阿里斯冲入了战场。她的长发已经散开，在风中狂舞，她只能勉强抓住缰绳，但疲惫的双眸依然在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里卡尔！”
没错，那是他的背影！听到阿里斯的呼喊，德米特里勒住了战马。
“里卡尔，我……我来了！”
阿里斯想都没想，便翻身下马。她身上的蓝色兜帽早已沾满污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但她前进的方向却从未改变。
“里卡尔！”
空气中弥漫着黑色龙血石的邪恶气息，令人作呕。命运弄人，曾经唯一不受其影响的阿里斯，如今却不得不直面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里卡尔，是我，你的妻子……阿里斯！”
她奋力地奔跑着，双脚却不断地陷入泥泞的土地。这片土地早已被鲜血浸透，空气中还残留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里卡尔。”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
“是我啊。”
黑色龙血石的意志已经开始吞噬他的理智，或许，他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此刻的里卡尔，眼中只有杀戮，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无情斩杀。
“大公妃殿下！危险，快退后！”
德米特里 belated 的警告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一切都太迟了，阿里斯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个高大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
“里卡尔。”
感受到身后的气息，里卡尔本能地转身，挥剑便砍。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眸。
＜杀！＞
脑海中的声音依然在蛊惑着他。
＜人类都该死！杀了他们，你才能得到救赎！＞
里卡尔高举着手中的巨剑。
“对，救赎……”
他那双染血的赤红双眸和沾满泥土的脸庞令阿里斯的心脏猛地一缩。
“里卡尔……”
那个曾经温柔体贴的男人，那个教会她如何去爱的男人，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人类都一样，都该死！＞
这一刻，阿里斯真的害怕了，她害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你拯救了我，拯救了我的人生。所以，这一次，换我来拯救你！”
阿里斯不顾一切地冲进里卡尔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她没有丝毫犹豫，如果能让他获得救赎，她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杀了他！＞
那阴冷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阿里斯的脑海中，仿佛要将她吞噬。那股令人窒息的憎恨和杀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里卡尔，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阿里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是错觉吗？她感觉他的黑色眼眸似乎正注视着自己。
“……阿里斯？”
里卡尔的声音断断续续，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下一秒，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除了……紧紧拥抱着自己的阿里斯，所有人都死了，无一幸免。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短暂的混乱过后，里卡尔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巨剑。所有的杀戮，都是受龙血石的憎恨所驱使。
“我……我……”
他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解释。
“里卡尔。”
阿里斯从他满是鲜血的怀抱中抬起头，凝视着他。
＜杀了他！我的力量还不够！我还要更多鲜血！＞
这道声音是什么时候开始控制自己的？
＜我让你杀了他！＞
谁才是敌人？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里卡尔，是我啊，是那个被你拯救的阿里斯啊。”
至少，他不应该杀了自己。她的温度，她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无法抹去。
“阿……莉斯……”
他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也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
“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我记起了你的名字……然后，我想起了你在我眼中看到我的样子，所以我才能找回自己。”
阿里斯的声音哽咽了，但她强忍着泪水，继续说道。
“你眼中的我……是那么美好……”
所以，她才能在最后关头找回自己。
“我能回来，是因为你一直在看着我。”
即使隔着冰冷的盔甲，阿里斯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无法否认，她害怕他手中的巨剑，但即使如此，她也想拥抱他。
“里卡尔，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这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感受到的爱。不知从何时起，他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和痛苦。他教会了她勇敢，教会了她即使没有未来，也要珍惜彼此，勇敢去爱。
“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此刻，她要将从他身上学到的一切，全部还给他。
“看着我。”
里卡尔内心深处那道狂躁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他听不到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也看不到血流成河的战场，他只能看到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正 unwavering 地注视着他。
“看着那个被你拯救的我，看着那个因为你而存在的我。”
突然，里卡尔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断裂了，那道控制着他的声音也随之烟消云散。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爱人，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阿里斯。”
他紧紧地拥抱着阿里斯，尽管他的盔甲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
“阿里斯，我……”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事的。”
此刻，她感觉不到龙血石带来的痛苦，也感觉不到那股邪恶的力量。或许，它并没有消失，但至少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终于在人间炼狱般的战场上找到了他，这就足够了。
“里卡尔，都是因为龙血石……”
然而，战场上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
“……！”
一支羽箭毫无预兆地射来，贯穿了阿里斯的胸口。她的瞳孔猛地放大，随后便失去了焦距。
“阿……莉斯？”
他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受过无数次伤，也见过无数人死去。但这一次，他不应该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阿里斯？阿里斯……？”
阿里斯的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里斯！”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直到这一刻，里卡尔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