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唱戏

  沈锦程被两人架着带入了一间包厢。
  那两人将她推进去之后便关上了大门。沈锦程环视四周,厅内摆设精致,红木家具,绣花锦榻,金丝宝石点缀其中。
  厅内十分安静,并没有人。
  再往里走了几步,沈锦程见门后有一阳台,一穿着素纱睡衣的女子倚在栏杆上看夜景。
  沈锦程远目望去。
  夜幕下,连片的河楼楼台高耸,飞檐翘曲,缀着点点灯火,宛若一座座梦幻宫殿。
  听到脚步声,那人没有回头,只是沙哑道:“学的曲子还都记得吗?”
  沈锦程一瞬间有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她硬着头皮不搭话。
  夜风拂过,那人裙摆微扬,青丝翻飞。
  董汝昌慢慢转身靠在了栏杆上,与沈锦程面对面。
  女人声音冷冷,
  “过来。”
  她冲她招了招手,那动作跟召唤猫儿狗儿似的显示着绝对的权威。
  在知道这人这么大来头后,再见她沈锦程心里更觉得发毛。
  在那人不耐烦之前,沈锦程慢慢走了过去。
  见她走近,董汝昌将她扯到身边,摸了摸她的发丝,“怎么…好吃好喝供你那么多天。”
  “一下就不认人了。我真够伤心的。”
  女人声音懒散,嘴上说着伤心脸上无波无澜。
  沈锦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故交”,也不知道那丘比特之箭有没有有效期。被这种人惦记上可真要了命了。
  沉默片刻,沈锦程正声道:
  “你我之间,再见应该装作不认识比较好。”
  董汝昌好笑地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你要与我划清界限?”
  “我像那种沾上能随便甩开的人吗?”
  不是,她们俩到底有什么关系啊?不就是绑匪与人质的关系吗?说的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沈锦程无语道:“我大方点,从前种种,不如一笔勾销。”
  她官大,现在还报复不回来。
  那人反问,“如果我不想与你撇清关系呢。”
  女人媚眼如丝,“不如交个朋友?”
  看着穿着睡衣的女人,沈锦程感到事情有些失控,这支箭虽然救了她的命,但是也让事情的走向变得不可预测起来。
  她不敢小瞧那箭矢的威力,若是这人想要跟她发展不正当关系那可怎么办啊。
  沈锦程静默在原地,夜风微凉,但吹不走心头的燥郁。
  见她皱眉不语,董汝昌越加强硬起来。她一把抱起眼前人慢慢往内室走去。
  沈锦程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女人突然被悬空抱起,惊吓连连。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今夜你自投罗网,我凭什么要放开?”
  不得已沈锦程只好搬出张安仁,
  “你这般辱我,我要告诉老师!”
  董汝昌大笑两声,“告诉你,我才不怕张安仁。”
  “她有什么能力来找我算账?”女人低笑一声,
  “另外,你好意思告诉她吗?”
  沈锦程逆鳞被拿捏的死死的,一时忘了挣扎。
  见她老实,董汝昌大胆亲了一口,
  “娘子可知我姓名?”
  沈锦程抬头,那人眼里映着灯光点点,看着竟有几分温柔。她缓缓摇头。
  董汝昌笑道:
  “我姓董名汝昌,你叫我飞卿便可。”
  谈话间沈锦程被扔上了床榻。 董汝昌将她外袍脱下,然后给她换上一身嫩色戏袍。
  见状,沈锦程知道又开始了。
  穿好衣服后,董汝昌对着门外吩咐几句,不一会有几个小厮进来给沈锦程梳妆打扮。小厮们给她挽上繁复的发髻,董汝昌就躺在一边看着,不时点评两句。
  “这个扮相比较娇美,那今夜你唱西厢记吧。”
  沈锦程哭丧着脸,“我不会。”
  “由我亲自教你,学不好可要挨打哟。”
  装扮完毕,董汝昌挥手将人赶出房门。
  她悠悠走来,从身后抱住了沈锦程,贴在她身后双手把着她的手腕做姿势。
  “碧…云…天,黄…花…地。”
  她刚一开口沈锦程就头皮发麻,是极好听的戏腔。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这人唱戏。她的声音虽然低沉,但细腻婉转,每一个音符都精准而细腻。
  董汝昌一颦一笑眼波流转,眉气横生,“西风紧,北雁南翔。”
  沈锦程身体僵硬,跟个傀儡似的被她抱在怀里操控,镜中两人脸颊相贴,靡丽女子抓着清她的手摆弄姿势,殷色红唇张张合合,
  “问…晓来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
  女人声音婉转,一咏三叹,是沈锦程学不来的腔调。
  一曲完毕,董汝昌将她抱起放在案上。
  “学会了吗?该你了。”
  沈锦程词是背会了,但是这种腔调她怎么也学不来。她摇头。
  董汝昌皱眉,抓起一边的戒尺,
  “不会?难道你要我一句一句的教?”
  “张安仁知道你这么愚钝吗?”
  沈锦程真的很想大骂,神经病,她为什么要学这个。
  董汝昌捏上她的手摆了个兰花指,“碧…云…天。”
  ……
  一夜荒唐,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沈锦程身边早就没了人影。见那人没有缠着的意思,她也放心许多。
  悠悠起床,整理一番后沈锦程准备回家读书。
  她伸了伸胳膊,顿感浑身腰酸腿痛,对镜整理衣冠,又看见镜中人眼下的青色。沈锦程有些恼怒,这日子真够紧凑的。
  谁有她任务多,又要准备考试又要智斗奸宦,还要四处打听消息。
  回到家中,见她进门,急的团团转的杜若赶紧迎上。刚想开口发问,杜若就闻见她衣襟上的脂粉味,一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全吞回了肚子。
  杜若黯然,他如今又有什么立场过问呢?还能管她不成?
  杜若心里酸涩,讷讷问道:“吃饭了吗?”
  “没吃我给你做点。”
  沈锦程头昏脑涨,也没工夫去关心他,只淡淡摇头,
  “我去温书,中午不必给我做饭。”
  坐到书房,沈锦程先吃了一通面包,然后开始写张安仁布置的文章。
  张安仁注重初场,出题多以四书经义为主。她要求很高,每月分上中下三旬布置功课,初旬作《四书》义五篇。中旬经义五篇,末旬主要攻克后几场的内容,要作论、策等,表、判、诏、诰等公文写作每月换着布置。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沈锦程要作文十五篇。
  虽然写的多,但好的是,每篇文章张安仁都会给她细细批改,会在她原来文章的基础上改出一篇状元水准的新文章。
  面对这种有鸡娃属性的名师,一般人可能真不吃不消,但是这不包括开了挂的沈锦程。
  光每月张安仁那十五篇范文,她就吃的香香的。现在脑里子已经储备了一个“全国状元押题宝库”。
  想到乡试,她不但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不过虽然有挂,这举业也不是一帆风顺,
  学完四书后,士子要在五经中选一经治。张安仁本经是易,沈锦程便跟张安仁学治易经。
  只是这玩意实在高深,到现在她还有些云里雾里。
  各种卦象背是好背,但是千变万化的命理之说,玄之又玄的天地大道让人摸不着脉络。
  真是可怕,张安仁怎么会治这种东西。
  秀才陈彦跟着县学教谕学的《诗经》,就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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