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转」
禅院真希流畅回刀，低垂着眼角，看起来并没什么情绪波动。
她缓缓站直身子，稍微抖腕，甩掉刀刃上沾染的血渍，连带着附着其上的冰霜一并抖落。
身前，那具纤细的无头尸体扑倒在地。
并没什么鲜血从中涌出，里梅残存的咒力似乎封住了流动的血液。
那颗脱离身体的脑袋噜噜滚了数米，然后才缓缓停下。
里梅的表情充满诧异，眼中还带着不甘和难以置信。
禅院真希再度长呼一口气，稍作平复。
接着转头看向身后，高声道：“老爷子，大家都还活着吧？”
禅院直毘人掀开一大块石板，接着扶起倒在那团废墟里的七海。
七海的深蓝色衬衣碎得不成样子，额头上擦破一大片，殷红的血流满小半张面庞。
右臂沉沉垂在身侧，他轻声开口：“……我还好。”
那一边，几乎同时响起一道柔媚嗓音，“文化大街那边，可能有点情况——苏泽最后好像是在那里停止联络的。”
忧忧搀着冥冥从另一边走来。
冥冥神色倦怠，声音有些虚弱，大概是完全爆发后、咒力耗尽的缘故。
滢白的发丝垂在额前，看起来多了几分娇柔。
“……日下部那个笨蛋呢？”禅院真希环视一圈，发现少了某个摸鱼狂。
跟着禅院小组的辅助监督正在联络各处，她闻言后接话：“啊，日下部先生在旁边的便利店内……没什么事——”
禅院真希砰啷一脚踹倒身旁的木墙。
她探身进去，接着看到了在一大堆零食里躺尸的日下部笃也。
他双手交叉叠在小腹，嘴里的棒棒糖“喀啦”响了一下。
“……啧！”禅院真希不爽皱眉，接着起身转回去。
“高桥小姐——麻烦你联络指挥处，汇报这边的人员调动和战况。”
禅院真希拜托道。
一身正装的高桥千夏干练冷静，她有条不紊为伤员简单处理伤势，同时应道：“没问题，禅院小姐和大家先去附近的汇合点吧——”
……
————
「狱门疆」内。
黑暗。
……不对。
应该用「虚无」来形容比较恰当。
他盘腿坐着，双手环胸，偏头看了眼身侧。
无尽的虚无，宛若异界般的诡异虚无。
——话说回来，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相比，流速一样吗？
他可不想仅仅是开个小差的功夫，外面就过去了几个月呐——
五条悟无奈至极，重重叹口气。
……还有那个该死的幻象，十几年前遇到梦貘的时候，他就头疼了好一阵。
没想到经历这么多事，他竟然还会中招。
……不，不对。应该说，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才会再次着了道。
——毕竟，他再怎么迟钝，也高低注意到了，那年夏天，距离黑暗仅差毫厘的杰。
他也试着想过「如果」。
——「如果」当时泽没有注意到。
——「如果」……
“算啦，不想啦——”五条家主放弃继续这个死结。
“……不管怎么说，反正也是有点收获啊。”
他看了眼身上跃动的些许咒力，明净的苍天之瞳内悠悠转转着倒影。
——啊啊，这下出去之后又要被泽说教了吧。
……要不耍点无赖？泽好像不太善于应对这种来着。
——毕竟硝子好像偶尔会这样欺负泽。
五条家主在认真思索怎么能让自己面子好看些，另一只手摸摸索索，掏出藏在符箓里的一节绳索。
……真没想到这东西会派上用场。
漆黑、带着明显手工痕迹。
最重要的，是其上附着的特殊咒力——
紊乱、混杂。
这是夏油杰先告诉苏泽，然后乙骨忧太在非洲搜寻许久的东西。
——特级咒具，「黑绳」。
效果是，扰乱术式。
他甩动那根绳索。
——
「新宿南」站附近。
苏泽看着面前陡然升起的宿傩。对方的气势和前一分钟已经大不相同。
刚才，咒力量最多只有十四根手指——
宿傩歘的拔出胸口处的长剑，带着诡异火焰是咒力瞬间将『离』的那柄副剑吞噬。
不同于其他飞剑，代表着火的『离』共有三把。
宿傩胸口里的，就是副剑之一。
苏泽的小臂淅沥向下淌着血滴，但炁已经基本融在伤口处，正全速消弭特殊斩击的创伤。
那一边，即使刚刚苏泽重创了宿傩，但它此时气势却恢宏无比。
……是把体内的十七根手指都彻底吸收了吧。
苏泽并不意外。
——十七指而已。
“苏泽，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与这具身体相适。”宿傩眼中带着异样情绪。
“还有刚刚——「切断世界的斩击」，”它胸口处的创伤极难愈合，反转术式几次覆盖伤口，却又被那股凌厉剑气逼退。
“也是多亏你的「炁」，才让我这么快明悟——”它似乎是在讥讽苏泽的「资敌之行」。
但事实上，苏泽刚刚对它的创击更重。
毕竟苏泽早就在等它「失手」的那一刻，即使冒着抗下「捌」、被「空间斩」命中的双重风险，他没有放弃重创宿傩的机会。
苏泽面色平静，抬起那只硬接了「捌」的胳膊，“……胸口的洞都合不上，嘴倒是挺利索。”
他同时捏出一沓符纸，随意铺在伤口上。
飘荡宽松的姜黄纸下一刻便紧紧箍在小臂上，符纸上的画纹微微闪烁。
宿傩垂着嘴角，俯视着站在楼顶的苏泽。
“我们那儿有句俚语……”苏泽突然开口。
宿傩皱眉。
“——「站得太高，容易被雷劈」”。
苏泽眼角弯弯，用大炎的某种方言说道。
极为细小的光点在极远处闪耀一瞬。
……
————
「副都心线」，地下车站。
羂索停下脚步，脸色难看至极。
祂死死盯着那道人影。
——身材高挑的女人环着胸，靠在出站口检票机上，玩味看着这边。
“哟，羂索，你这家伙还真是恶心啊……总是选女孩的身体——”
九十九由基脚尖稍稍交叠，看向穿着高中制服的年轻JK。
羂索脸色灰暗至极，牙齿磨得咔咔作响。
“五条那家伙呢？”九十九由基有些意外，好奇打量着对方全身上下，“没感觉到他的气息，你身上也没有……”
九十九由基自说自话般点着下巴，微微仰头看向上方，“难道说……你是被迫把他留在了下面吗？”
羂索轻啧了一声，漂亮的指甲戳进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