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旧识
“嗯。”乔云娜轻轻点头，尽管心头的失落并未完全消散，但那番话如同一剂定心丸，让她的心湖渐渐归于平静。
莫名地，与静因师太的初次相遇，虽短暂却深刻，一种难以言喻的依恋悄然在她心中生根。这份情感，超越了初见的陌生，仿佛久别重逢的温暖。
夏凌霜送至庵门外，乔云娜轻轻挽留：“凌霜，送到这里就好，不必再下山。”
“也好。”夏凌霜点头，随即拉她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一黄绢包裹，眼神温柔：“这是师父给你的书。”
“哦。”乔云娜下意识望向王逸飞，旋即迅速收好书册。她原还担忧师父是否忘了此事，碍于王逸飞在场，不便询问，未料师父早有准备，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姐姐，一路平安。”夏凌霜目含不舍，凝视着她。
“凌霜，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乔云娜拥了拥她的肩，低语问道：“师父可曾提过何时让你下山？”
夏凌霜指了指自己的光头，脸颊微红：“师父说，待我长发及腰。”
“哈哈，”乔云娜笑言，“若我带着如此标致的小尼姑，怕是要被误会成人贩子了。”
“姐……”夏凌霜羞涩地低下头。
离了翠云庵，乔云娜边走边笑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何我会睡着，又突然有了师父？”
“好奇什么？”王逸飞疑惑。
“比如我如何入睡，又如何多了位师父。”乔云娜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奇怪吗？”
“哦，这个啊。”王逸飞摇摇头，笑容温和，“那位师太心地善良，且是世外高人，她对你所做的一切，定无害意，无需多问。”
“江湖异人行事皆有其道，她若想让我知，自会言明。她未提，便是不愿我多知。我若追问，便是失礼；问你，则是为难你，故而不问为妙。”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乔云娜诧异，“你师父也是这样的高人吗？”
“或许吧。”王逸飞淡笑，“很多人眼中，我师父也是个怪人，但与他相处久了，只觉亲近。”
“我师父是静因师太，你可听过？”乔云娜问。
“不曾。”王逸飞摇头，“师父很少提及这些，他虽传我武艺，却不希望我涉足江湖，只愿我能过平凡生活。”
“我师父似乎认识你师父。”乔云娜忽道。
“不可能吧？”王逸飞惊讶，“若真认识，为何不提？”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她确实熟悉你师父，似乎还很了解。”乔云娜蹙眉思索，“你师父是聂左使，对吗？”
“聂左使？”王逸飞愣了愣，“师父姓聂没错，但名字与‘左使’相去甚远。”
“或许你师父有其他称号？”乔云娜猜测，“江湖中人不都有字号吗？”
“不清楚。”王逸飞苦笑，“师父从未提过他的过往，他在碧岩村隐居，无人寻访。我只知道他的名字。”
“这就奇怪了。”乔云娜沉思，“我师父言之凿凿，说你是聂左使的弟子，还说你携有他的信物……”
信物二字触动了王逸飞的心弦。他忆起师父临别赠予的玉牌与玉佛，玉佛因体积大而藏于家中，但玉牌始终贴身携带。难道，这是师父某种特殊身份的标志？
这玉牌他一直秘而不宣，连家人亦不知晓，这尼姑庵的主持怎会知晓？心中虽波澜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惊讶：“信物？什么信物？你师父怕是认错人了。”
其实，他听乔云娜言后，很想承认确有此物，并欲回庵确认主持是否真识师父。若真如此，或许能得知师父行踪。但转念一想，主持避而不见，恐怕是怕自己深究，即便回去，她也不会透露什么。
她虽将这些告知乔云娜，却无意揭露自己身份，其中缘由虽不明，但他直觉与师父有关，故不便贸然行动。师父曾叮嘱，玉牌不可轻易示人，他一向守信，即便与乔云娜熟络，也不敢忘却师训。
“哎，我也是半信半疑。”乔云娜叹气，“但师父言之凿凿，不由得我不信。”
“无妨。”王逸飞不想深谈，笑道，“认不认识我师父不重要，但她确实是世外高人。她若有所言，照做便是。”
“嗯，我明白。”乔云娜快速瞥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她对《心经》的内容尚一无所知，师父虽说是女子养生秘籍，但她直觉这些内容不适合男性阅读，因此揣着书面对王逸飞时，略感尴尬。
王逸飞未察觉她的微妙情绪，更想不到她心中的小算盘，自顾自问道：“继续上山，还是回家？”
“回去干嘛？吹空调吗？”乔云娜白了他一眼，做出拥抱空气的动作，享受地说：“山间的自然风多么清新宜人，岂是室内可比？”
“好，那就继续。”王逸飞笑，“我只是怕你累。”
“我与他人不同，心不累，身便不累。”乔云娜笑眯眯地说，“你能想象吗？重获自由对我而言，是何等激动。”
话音刚落，她又想起被跟踪之事：“对了，刚才忘了问，跟踪者有多少人？”
“五个。”王逸飞答。
“五个？”乔云娜惊讶，“你是怎么摆脱的？”
“都是些小角色，唬一唬就走了。”王逸飞漫不经心。
“真的？”乔云娜满腹狐疑，“他们可是在社会上混的，哪有这么容易被骗？”
“你没听说过擒贼先擒王吗？”王逸飞笑，“我先制住了领头的，然后和他们立了个约定，他们就撤了。”
“约定？”乔云娜愣住，“什么约定？”
“抓住领头的后，我才发现追你的是两拨人。”王逸飞解释，“一拨是你们余杭的黑帮，他们在余杭接了任务，追你到江南。但他们昨天受挫，便向本地黑帮求助，所以今天跟来的多数是本地混混。”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不如一次性解决。”王逸飞认真道，“我和他们约定，今天不再跟踪我们，我明天去他们的地盘，无论结果如何，一次性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你疯了？”乔云娜大惊，“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试试才知道。”王逸飞不在意，“这事你别管，明天我去赴约，你依旧去公安局附近躲躲，光天化日，他们不敢在那儿动手。”
“你真要去？”乔云娜几乎要哭，“双拳难敌四手，你再厉害，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放心，不会有事的。”王逸飞连忙安慰，“我若没把握，怎会鲁莽行事？”
“再有把握也不能冒险。”乔云娜恳求，“逸飞，我们逃跑吧，别硬碰硬。”
“逃跑？”王逸飞失笑，“往哪儿逃？你觉得我们跑得过他们？”
“回你家啊。”乔云娜提议，“回到你老家，乡亲们会帮你。”
“好主意。”王逸飞点头，“不过这种事，我们自己解决，不麻烦乡亲们。”
“这么说，你明天非去不可？”乔云娜咬唇。
“当然。”王逸飞正色，“我言出必行，即使是混混，也不能失信。”
“那我陪你去。”乔云娜坚决，“生死与共。”
“你去？”王逸飞惊讶，“你去干什么？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不管，你去我就去。”乔云娜摇头，“你若不想让我去，那我们都别去。”
“这不是胡闹吗？”王逸飞苦笑，“我去解决问题，你去能做什么？”
“我就是要胡闹，怎样？”乔云娜撇嘴，“总之，你去赴约，休想丢下我。”
“呃……”王逸飞沉思片刻，深深望进她的眼眸，“你确定？”乔云娜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掠过，不由自主地，她的眼皮轻轻颤动。她如此坚定，实则是暗自期盼能触动王逸飞，让他回心转意。内心深处，她深知若真要踏上这条危机四伏的路，双腿定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但事已至此，如同离弦之箭，不容反悔。她紧咬下唇，字句坚决：“我的决定毋庸置疑，你若前往，我必相随。”
“如此，明日我便携你同往。”王逸飞面容平静，话语中听不出丝毫波澜。
“哎？”乔云惊讶得不由自主张大了嘴。
“有何不妥？后悔了吗？”王逸飞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若你心意有变，随时可告诉我。”
“谁言后悔？谁说要变卦？”乔云娜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里满是不服，“你这坏家伙，就爱捉弄人。”
言及此，她的声音已带上了哭腔。王逸飞望向她那比窦娥还要委屈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他缓缓走近，温柔低语：“好了，莫要生气。无论明日你选择同行与否，我都会确保你的安全，这样还不行吗？”
“逸飞……”乔云娜猛地扑进他怀中，泪眼婆娑地仰望着他，“难道你非去不可吗？其实，我真的很害怕。”
这一扑，让王逸飞感到一阵措手不及。炎炎夏日，两人衣衫单薄，加之乔云娜身姿曼妙，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展现着青春的韵律。她的这一举动，宛如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直击王逸飞的心房。
幸而，他虽非圣人，也绝非乘人之危的小人。他深知，此刻乔云娜的依恋并非情感的冲动，而是面对未知危险时本能的信赖与依靠。面对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他自知不可做出任何有辱尊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