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初来乍到

  “咦?”王逸飞微微一怔,脱口而出,“怎会如此之早?此刻不才刚至八月中旬么?”
  “我欲提前赴此,先行探望师父。”乔云娜语气坚定,眸中闪烁着认真之色。
  “哦,确有道理。”王逸飞连忙点头应和,“那你代我向她问声好,切莫忘记。”
  “那你何不过来,我们一同前往如何?”乔云娜急切言道。
  “我暂且不去也罢。”王逸飞笑中带温,“反正有你代为问候,心意已足。”
  “怎可相同?”乔云娜瞪大双眼,眸光闪烁,“亲往致意,方显诚意满满。况且你现居仁清,相距并不遥远。”
  “我实乃分身乏术啊。”王逸飞苦笑连连,“初至新地,连门朝哪开都未摸清。”
  “那好吧。”乔云娜知晓他言之有理,只得点头,“待你稍有空闲,再来不迟。”
  “嗯嗯。”王逸飞连忙应允。
  “对了,你现在栖身何处?”乔云娜又问,“还是住在招待所么?”
  “哈哈,这次非也。”王逸飞仰望天花板,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终得一隅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此刻正躺在自家凉席上与你对话。”
  “真的?”乔云娜好奇不已,“为何此次分配宿舍如此迅速?”
  “我亦不明所以。”王逸飞轻叹一声,“但有种预感,似是这宿舍早已为我备下。”
  “早已备下?”乔云娜沉思片刻,忽如发现新奇之事,兴奋言道:“逸飞,我懂了!必是你调至市委办之事早已敲定,故而在县府办时,他们未予安排宿舍。”
  “或许吧。”王逸飞苦笑,“如今只觉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诸多事宜皆混沌不清。”
  “哪有那么严重。”乔云娜笑语盈盈,“其实这样挺好,既然当下不解,索性不去深究。如此一来,工作岂不更为轻松?”
  “嗯,我亦有此感。”王逸飞点头微笑,“职位调动,却无人前来示好,虽感异样,却也免去了察言观色之累。”
  “呵呵,入了官场,哪能不看脸色行事?”乔云娜玩笑道,“以你当前之位,怕是谁都能随意踩上一脚吧?”
  “那不同。”王逸飞笑言,“官场中的踩踏与被踩,关乎个人智慧;而人情债,则需以人情偿之。”
  “言之有理。”乔云娜点头赞同,继而问:“今日初至仁清,宿舍尚未整理妥当吧?”
  “已收拾停当。”王逸飞笑道,“区区二十平,床桌一摆,空间所剩无几,无需多费周章。”
  “无论大小,搬家总是喜事一桩。”乔云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如明日我飞来,帮你布置宿舍?”
  “啊?”王逸飞连连摇头,“不必,不必。”
  “为何?”乔云娜狡黠一笑,“莫非怕我手脚笨拙,连房间都收拾不利索?”
  “你这是哪儿的话?”王逸飞苦笑,“我只是习惯了简约生活,无需繁复。”
  “是吗?”乔云娜歪头思索,“难道是自幼随师,心性渐趋淡泊?”
  “并非淡泊至此。”王逸飞笑答,“只是觉得生活简朴些,有时更显真挚。故而不喜在居所上多做修饰。”
  “原来如此。”乔云娜笑中带谑,“看来你便是那传说中极易满足之人,哈哈。”
  易满足?通话结束后,王逸飞回味此言,不禁失笑。确实,与乔云娜这般阳光女孩交谈,实为乐事。每次对话后,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温暖。
  八月十八,晴空万里。
  王逸飞清晨抵达市委大楼门前,首入眼帘的是门岗上方那枚金光熠熠的国徽。自幼,他对这图案便情有独钟,因它总让他联想到五星红旗缓缓升起,心中涌动敬意。今日亦不例外,他驻足门岗前,半晌未动。传达室的老者见状,踱步而出,问道:“小伙子,站这儿干啥?找人还是有事?”
  “啊?”王逸飞恍然回神,忙转头笑道:“大爷,我是来上班的。”
  说罢,他急忙递上出入证。老者接过一瞧,复还于他:“新来的?”
  “对,对。”王逸飞连忙点头。
  老者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口问道:“刚毕业的大学生吧?分在哪个科室?”
  “呵呵,我是从下级单位借调来的。”王逸飞坦诚相告,“在综合调研室工作。”
  “综合调研室?”老者目光狐疑,审视一番后挥手道:“哦,那你进去吧,综合调研室在三楼。”
  “多谢您。”王逸飞礼貌点头,转身步入大门。
  因田江告知上班时间为八点,他不愿首日迟到,也不想过早显得突兀,故选在七点五十五分到达。此时恰逢上班高峰,人流车流与他一同涌入大门。
  古语有云,观人行走姿态,不仅能辨其身份地位,更能窥其性格为人。故在古相术中,帝王将相常被喻为“龙行虎步”,而平民百姓则被形容为“豚奔鹭立”。
  在王逸飞眼中,这些古老智慧虽非全然信服,但他自幼随聂三发沉浸于传统国粹,对相术等奇技亦略有涉猎。此刻,踏入新环境的他,潜意识中不由自主地对即将相遇的众人展开了一番微妙的观察。
  “古人流传之物,确有其独到之处!”王逸飞混迹人群,边察边心中暗叹。他察觉,轿车后座走出的人,步伐不疾不徐,尽显从容;而电瓶车上的乘客,下车则行色匆匆,仿佛脚底生风。更有趣的是,两者相遇时,前者常以谦卑笑容示人,主动避让一旁;后者则微微颔首,居高临下,安然享受这份礼遇,无形中,身份的差异被无声地勾勒。
  “这些人,会是我未来的镜像吗?”望着那些谦卑躬身的身影,王逸飞心生寒意:不,我绝不能沦为此类!官场或许需隐忍与谦逊,但这不代表要牺牲尊严,沦为只会谄笑的卑微角色。念及此,他挺直了腰杆,内心告诫自己:王逸飞,从此刻起,要做个脊梁挺直的人,切莫成为摇尾乞怜的犬!
  那些耗尽半生才在此院落脚的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身旁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不仅在默默品评他们,更将他们视作官场生涯中的反面教材,以此自励。
  当然,王逸飞未曾料到,自踏入这大院的瞬间,已有数双眼睛在暗中审视他。官场无秘密,尽管王逸飞的调动对他自身而言是个谜,但在那权力的中心,围绕的皆是嗅觉灵敏之人。
  因此,尽管王逸飞的调动看似微不足道,但经由层层信息反馈,背后朱云的身影终被挖掘。朱云何人?权力之侧的贴身护卫,王家三代忠仆。知情者皆知,朱云出手之事,多为权力授意,或至少得到默许,否则,依王家家规,下属岂敢擅自张扬。
  一名县级小吏,竟能引起那股力量的直接关注,其中意味,宦海沉浮者不言自明。自接到调令那刻起,王逸飞便注定成为他人暗中瞩目的焦点。
  精明者深知,朱云行事低调,意味着那股力量暂不愿此事外泄。故他们虽有所预感,也只是对亲信稍作暗示,暗中留意这位青年。
  这一切,王逸飞浑然不知。他带着新人的忐忑,缓缓步入大楼。在一楼大厅,他仔细研究楼层分布图,默默记下,随后选择步行上楼。相比电梯,他更爱拾级而上,既锻炼身体,又能享受清新空气,尤其在前往如三楼这般低层时。
  行至二楼转角,他见一串钥匙躺在地上,挂着精致的卡通芭比挂饰。捡起细看,芭比以高级丝线绣制,工艺精湛。
  “这大概是某地的手工艺品吧。”王逸飞心中暗想。此时,一女子匆忙下楼,口中喃喃:“糟糕,不知丢哪儿了?”
  王逸飞闻声上前询问:“你掉了东西吗?”
  “是的,我的小仙女不见了……”女子焦急,未抬头便答。
  “小仙女?”王逸飞晃动手中的钥匙,“是这个吗?”
  女子闻言抬头,见芭比,喜出望外:“啊,我的贝贝……”
  王逸飞见她惊喜,便将钥匙递去:“给你。”
  “谢谢,谢谢。”女子连声道谢。“不用谢。”王逸飞微笑摇头。
  女子轻吹芭比,抬头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这儿。”王逸飞笑道。
  “真的?”女子一愣,“我还以为掉外面了,急死我了。”
  随即,她细细打量王逸飞,好奇问道:“你是这里的员工吗?”
  “是的,今天第一天报到。”王逸飞微笑回答。
  “难怪觉得面生。”女子笑靥如花,大方介绍,“我叫秦雨墨,宣传部的,你呢?”
  “王逸飞,综合调研室。”王逸飞礼貌回应。
  “王逸飞?”秦雨墨眼中闪过异彩,旋即恢复常态,“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有空来我们部门坐坐,我们离得不远。”
  王逸飞正欲回话,忽见主任田江自四楼下至,经过楼梯口时,因下方交谈而略作停留。王逸飞连忙问候:“主任早。”
  田江见是王逸飞,微感意外。秦雨墨亦向田江问好,随后对王逸飞笑道:“我先上去了,有空再聊。”
  此时,王逸飞正欲开口,却见秦雨墨已轻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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