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射礼考试（三）
小鼓声越来越响，铜锣声与古筝声渐渐退却，忽闻长笛声赫然响起，“咚”的一声，大鼓敲响了！
孔念温瞬间将箭射出，这时已经无暇顾及观看是否中靶，只因钹响起，紧接着就是大鼓声，一击而下，摄人魂魄。
小鼓和着钹声，四分音符为一个节拍，强拍时敲打大鼓，弱拍时敲打小鼓。如此往复六次，他的额间早已布满细腻的汗水，却不能擦拭，只因擦拭不仅不符合礼仪，而且恐错漏鼓声。
王晟看着他射箭的动作随着乐声越来越快，可是，当铜锣声大力一拍，造出巨大的声响，也预示着此次乐声的高潮部分即将结束。
果不其然，铜锣一击，钹声退却，只余小鼓声，反复敲打。
骤然间，四周寂静。
正是在这安静的时候，古筝一拨，一弹，悠扬的笛声慢慢和进古筝声中。
在人猝不及防地时候，大鼓“咚咚咚咚——”连敲四下，一声比一声弱，似远处传来的讴歌，令人由衷感到心平与喜悦。
对于聆听者来说，不愧为一场视听盛宴，可对于考试者来说，需要在大鼓敲击之后的一定限额内，连射四箭，且收取之间，不能有错漏。
王晟就看见有一个学子，急忙取箭，反倒将多余的箭带出，掉到地上，记录官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不符合规则的举动，在此人名下，记上一个“错”字。
大鼓声、小鼓声退却，古筝声也逐渐稀薄，渐渐地，仅余长笛声停留在场。
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数人的心神，逐渐吹向尽头。
笛声一停，若是没有射满十箭的考生，也不允许补射，只能停留在原地，等待记录者上前核查中靶成绩，再将字条递给衙役，由衙役转交给白学官。
如此一来，场上诸位又停上半刻钟，等待第一组考试者的成绩公布。
孔念温皱着眉头，看向自己那射满箭的草靶，沉着的心终究是停止跳动，只因上面明显能看见，有一支箭脱离大部队，落在外围。
白学官处理完这些字条后，登台宣读道：“孔念温，中靶数：四、六、七、四、五、七、三、三、三、一，仪态上等，最终成绩——中上。”
孔念温明显在听到成绩之后松了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白学官一个一个往下叙述，突然，他抬头看向场内，众人不明所以，等待他公布。
“浦应麟，中靶数：四、三、六、五、五、六、一、一、三、一，仪态下等，最终成绩——”
浦应麟，这人王晟倒是略有耳闻，此人待在乙班已有数十年，对于射礼课，自然不削一顾，从不踏足。白学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没有细究。
这人岁考成绩不错，排至三十名，已然超过大多数府学中的学子，他也曾在乙班中高谈阔论，谈及此次乡试，对他来说，不亚于探囊取物。
王晟早已升至甲班，为何会听闻此事呢？
这自然要归功于此事在府学流传甚广，随便找一个人，都能说出浦应麟的事迹。
白学官眼睛一闭，叹了一声，说道：“下等。”
此话一出，不仅浦应麟愣在原地，在场诸位均是心头一震。
正常情况下，没有大的纰漏，绝对不会被评定为仪态下等。而且，所有的箭全部射中，没有脱靶，正常情况下也能混个“中下”，现在却直接是“下等”，无缘乡试。
这对于考生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浦应麟自然也不接受这个情况，直接喊道：“白考官，这是如何评判？在下只有两次违反规则，万万不是下等啊！”
考场的诸生生怕这等事也轮到自己，虽没有大声呐喊，小声在嘴里嘀咕确是不少。
“肃静！”
白学官摇摇头，叹气说道：“本官收到礼房带至的讯息，这仪态不仅看诸位是否抢先射箭，是否将箭掉落出箭筒，更重要的就是尔等处理这件事的态度。浦应麟，有人笛声停止后，还未射箭，你可知他为何会取得中下等，而你只能为下等？”
“只因你抢射后，随意放下自己的弓，观察周围的考生。你考试途中，取箭之时，不慎将箭掉落在地，却没有及时将它归位，而是等箭筒里无箭后，直接在地上取箭。”
王晟这下全然明白这里的评分标准，就像在战场上，战士不小心掉了自己的器具也要及时拾起，这个考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箭踩在自己的脚底下。
浦应麟被说得哑口无言，没有应声。
“诸位自当引以为戒，莫要再犯。对此无异议，诸位考生随着衙役有序离开。”
浦应麟低垂着头，原本挺直的背也佝偻几分。
考完的十位考生从王晟面前经过，为首的孔念温喜笑颜开，没了刚才愁眉苦脸的模样，这时瞟见王晟，竟还冲着王晟挑了挑眉。
王晟面色不变，看着孔念温从自己身前经过，也不免看见了魂似归西般的浦应麟。
他转动手腕，没再细看几位，反倒盯着乐台。
这时，他已然察觉到，刚刚那一曲，便是歌颂将士归来的和谐乐章。现在，乐师没变，那就证明，可能就这几种乐器，没有新增。
可是，对于本次乐章，却是不明。
王晟摇摇头，突然就听见白学官大喊：“廿组考生入场！”
他先将自己的令牌递给核验的衙役，等待核验通过后方才佩戴至腰间。
此次，由他带头，跟随着衙役，前往弓箭器材处。
“考生取弓箭！”
王晟跟着指示，挑选自己合适的弓箭。
多石的弓箭虽然射程较远，可是，这门考试，不是考谁射得更远，中靶更多，而是礼仪，自然要选择一些轻便的弓。只看方才，还要顾及到有连射的情况，选择过于重的弓箭，自己容易拖缓速度，和不上乐。
当然，太轻的也不行，轻弓力气过大，不小心便会折了。
王晟探查许久，先拿在手里掂量，试着拉弓。
他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弓，再仔细查验一番箭，没有错漏，衙役便上前提醒诸生考试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