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只论今夜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对面的女子才缓缓开了口。
“顾鹤云，从前你做过很多伤害我的事。”
这话一出，顾鹤云心凉了半截。
想要张嘴替自己辩解，可还未发声，姜枣又继续说道：“但这段时间你也做了很多保护我的事。”
“我不知道你做那些事是出于什么缘由，又或是被太后娘娘逼着与我相处，不管怎么样，你如今瞧着确实比从前要顺眼一些。”
姜枣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抹自嘲的笑，好像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顾鹤云会自己心甘情愿地做这些事情。
“不是被逼的！阿枣，我做得这些全都是因为我心悦你！”
顾鹤云心如刀割，这辈子没这么慌过。
“阿枣…有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从那日你妄图设计爬床开始，我就能听到你的心声……”
顾鹤云忐忑不安地说完，烦躁地闭了闭眼。
这事一说，姜枣定然会害怕他，可不说的话，顾鹤云总觉得这是一个隐患。
他前后态度变化太多，这一切都需要有个合理的解释才对。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变好，除非有利所图。
阿枣会怀疑有人逼他做那些事情，实属合理猜测。
“除去中间有段时间我听不到，其余时候我都能听到……”
听到顾鹤云说完，姜枣彻底呆住了，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他在说什么？听到我的心声……？他不会是疯了吧！】
“阿枣…我没有疯，我是真的可以听到你的心声。”顾鹤云有些无奈，只能按照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用真实情况回答女孩。
姜枣脸色一白，所有的思绪都抵不过此刻的震惊。
“宫里那日……那你岂不是知道我……”
“对。”顾鹤云抬眸对上女孩的眼睛，很肯定地告诉她，“我知道你重活一世，也知道你上辈子死在了我手上。”
‘砰——’
姜枣大惊失色，慌乱间打碎了手边的茶盏，看着从桌面上流到自己衣裙的液体，女孩没有反应过来去处理，大喘着气息看着眼前人。
顾鹤云知道茶水的温度，担心姜枣被烫伤，正欲上前查看。
身形一动，跟前的女孩反应却比他还要剧烈，颤着身子站起来，连退几步。
被逼到窗边的女孩惊恐地看向对方，眨眼的瞬间，两行清泪倏然落下。
姜枣哭着哭着就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突然间，姜枣意识到什么，追问道：
“你是不是也能入我的梦？”
顾鹤云沉默着闭上眼，他的反应已经回答了一切。
女孩虚靠在窗框上，仰头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也对，我都可以重头再来，你不过是听到我的心思又有什么不可能？”
簌簌往下坠落的泪珠，好似砸在顾鹤云的心上，几乎要将他的那颗心滴穿。
“阿枣，你听我说……”
“你别过来！”顾鹤云想要靠近，却被女孩厉声呵止，“顾鹤云，所以我再一次上了你的当，你对我的好，全都只是为了…弥补自己上一世的过错。”
“可是顾鹤云，既如此，在梦中你为何还是要把我押入水牢？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嘛？！你知道吗！”
姜枣愤恨地看向他，两世的委屈怨念在这一刻爆发。
顾鹤云一愣，听着这句话，总觉得有些不对。
他与姜枣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明明梦中他把姜枣从水牢中救了出来啊！
“阿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鹤云眉头紧紧皱起，慌着嗓子问道，“梦中我有把你救出来！我有偷偷把他们喂给你的慢性毒药换掉，我在梦中一直是个小兵形象，你……不记得嘛？”
不会吧，难不成他那段时间在梦中的努力全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顾鹤云想要证明自己，凑近些让姜枣瞧自己。
姜枣被顾鹤云的话整懵了，双眸眯着，试着去瞧对方的眉眼。
“不对啊，你除了身高与记忆中的相似，旁的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女孩朝身后退去，有些害怕地盯着对方，“我印象中救我的一直都是林将军，偶尔会出现寒公子。”
“至于你……我从未见过！”
这话一出，姜枣肉眼瞧见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僵住了，脸色一白，嘴里呢喃着不可能。
瞧他的反应，不知为何，姜枣相信顾鹤云才是在梦中频繁救下自己的那个人。
正是因为有他的出现，自己的身子才会有所好转。
但是，比起梦中救她的是谁，现阶段姜枣更想确定一件事——他今生救自己，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弥补前世吗？
“你既然能听到我的心声，前世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吗？”姜枣稳住心神，低声问道。
顾鹤云默然点点头，嘴唇微动。
他想说，也许他知道的真相比姜枣了解的还要多。
但是，有些事情姜枣不知道也罢，所有的痛苦他都会替她承受着，不论身心。
姜时妤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狠毒。
“顾鹤云，那你这辈子屡屡接近我，只是为了忏悔你的过错吗？”
“……是。”
顾鹤云犹豫良久，缓缓吐出一个字。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做这些是想要补偿，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中被眼前的女孩吸引，无法自拔。
同时，他也感受到上辈子的自己对姜枣绝不是她以为的那般厌恶，前世的他依旧有过心动，但不知为何，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住，再无法往前。
“所以，如果你不能读到我的心声，你依旧会像上辈子一样囚禁我，折磨我，杀了我…对吗？”
姜枣四肢冰凉，双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不是的，不是的！”
顾鹤云疯狂摇头，否认着姜枣的话。
虽然上辈子他伤害了阿枣是事实，可这其中有着他也无法把握住的真相缘由。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虐待女子的人，这一切全都是姜时妤用着他的名义去做得，可他没有证据，就算他说了，阿枣也不会相信。
顾鹤云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无力，辩解的话就在嘴边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阿枣，你信我一次，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主动伤害你，你和我无冤无仇，我又何苦要折磨你到死呢？”
男人掌心早被冷汗浸润，覆到姜枣的手背上，属于他的温度传来，将女孩手掌的寒凉驱散了些许。
姜枣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掌，没有挣脱开。
索性就让顾鹤云这么握着，红着一双眼抬眸看向他。
“顾鹤云，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留你下来吗？”
姜枣自顾自的往下说，嘴角扯起的弧度都带着些许自嘲：“因为我发现，我好像还是会被你的一举一动牵着走。”
“你明明都已经杀了我一次，你为什么又要在我对你彻底放弃的时候，又对我这么好？”
姜枣气自己不长记性，她恨自己没骨气。
可是，她从来没被人呵护过。
顾鹤云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不管她怎么冷眼相待，他望向自己的眉眼总是带着笑意。
这份热烈的爱意是姜枣从前世到今生从未有过的，她又怎么能抵抗地住？
“你究竟还有什么目的，你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借着今晚的月光，你我二人都说清楚吧。”姜枣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眸。
【说清楚解决后，各自两宽，互不干扰。只有这样，我的生活才会回归平静。】
姜枣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但顾鹤云能听到。
正因为知道了姜枣想要与自己再没有瓜葛，顾鹤云慌了。
她不想花心思对付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对他心动是罪过，是不该做的事情。
她依旧不肯相信自己对她做的事情全是出于爱意，依旧认为他有所图。
她想要彻底离开自己，摆脱婚约，摆脱纠葛，摆脱……他。
不！
不可以！
顾鹤云抓着那只玉手摁在自己心口。
强烈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胸膛传到姜枣的手心，女孩蓦得睁开眼眸，错愕抬头的瞬间，撞入男子幽深的眼眸。
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爱意，心疼，愤怒，还有慌乱……
顾鹤云压着姜枣的身子，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丁点。托着女孩后背的手紧绷着，力道大到恨不得将姜枣融入自己身子。
“你方才心里想得话，我全当没听到。”
“从今往后不准再说出一别两宽这种话，想也不可以！”
男子低沉着嗓子警告道，双眸紧盯着女孩的，不愿错过姜枣的任何反应。
“你放开我！我……唔！”
所有的话全都被顾鹤云堵住，两张唇密不透风地贴合在一起。
男子把在女孩腰间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脑后，指尖插入女孩的发丝，以一种不容拒绝地姿态压着女孩向自己靠近。
横在二人中间的正是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心跳如鼓。
他不让她退，更没给她机会逃。
姜枣大脑宕机了片刻，等她反应过来挣扎着要离开顾鹤云的拥吻，男子却先一步放开了她的红唇。
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抵，喘息不已。
开口的话也是声音沉沉，蛊惑动人：“阿枣，我想得到的只有你。”
一个全身心爱着他的阿枣，一个可以在他怀里肆无忌惮放声大笑的阿枣。
不，
只要是阿枣，他顾鹤云都可以。
哪怕阿枣没有原谅他，哪怕她每日都要嫌弃地看他一眼，他都心满意足。
“既然已经心动了，为什么又要推开我？”顾鹤云哑声问道，“阿枣，你知道我和上一世的顾鹤云不一样，不是吗？”
姜枣泪滑落，哽咽着嗓子说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顾鹤云，我真的不敢爱上你了……”
男子吻住那滴滚烫的泪珠，顺着脸庞又落到那瓣红唇上，轻轻点啜着，像是安抚般轻拍着姜枣的后背。
“阿枣不怕，阿枣不哭。”
顾鹤云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刀鞘上镶嵌着珠宝，连皮套都是粉嫩的颜色。
顾鹤云将刀柄塞到姜枣手中，泛着银光的刀刃正对着男子的心口，他倾身向前，玄金色的锦缎瞬间被划破，露出里头白色的里衣。
姜枣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颤着手就要扔掉手中的刀。
却被顾鹤云紧握住。
墨眸撞入那双慌乱中，男人笑着，柔声说道：“阿枣，我的命在你手里，你什么时候想杀了我，拿着这把刀来找我。你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给。”
“从今往后，我会护着你，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再伤害你，包括我！”
“如果我今后做出伤害你的事情，阿枣受累，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好不好？”
顾鹤云说话间，压着姜枣的手，身子继续前倾，那层单薄的里衣也瞬间刺破，锋利的刀刃触碰上肌肤，瞬间，血液溢出。
只要再用一些力气，这把刀真的会捅进顾鹤云的心脏。
刺眼的猩红，姜枣被吓到了。
颤着手甩掉短刀，摇晃着脑袋往后退去：“我不要……顾鹤云，你不要逼我！”
她怎么可能杀人？
若是她刚回来的时候手里有一把刀，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刺进顾鹤云的心脏。
可是，现在……
她确实下不了这个手。
桃花眸中早被血丝布满，水盈盈地看着眼前人，哭声几乎要将话语掩盖：“我好乱，你让我静一静。”
顾鹤云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耐心地说道：
“好，不着急。我们先吃饭？”
姜枣静默着点点头。
下一瞬，面上触上冰丝布料，姜枣愣神地抬起头看向顾鹤云，呆呆地问道：
“你干什么呢？”
顾鹤云有些无奈，轻笑着俯下身，点着女孩微红的鼻头，挑眉道：“阿枣，你这样子不稍微收拾一下，外面那几个人该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这话一出，姜枣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妆容花了，垂落的珠钗也勾连到发丝上，最要命的还是她的唇。
红肿的模样一瞧就知道刚刚被狠狠蹂躏了一番。
姜枣脸颊染上红晕，狠狠地瞪了顾鹤云一眼，责怪道：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