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年纪大，不显老

  兜了一圈，颜叶将徐佩送回家，顺便在她家买了点吃的。
  在司法局门口的路上转了又转，她总算做足准备，忐忑的将车开进大门。
  顺利到达停车场，还有十分钟下班，颜叶给安珏发了消息。
  只有几分钟了，跑腿回来的姜笑，急急忙忙的停好电动车。
  那不是安珏的车吗？他今天早上没开车啊！
  一心想着准点打卡，路过的姜笑只是简短的瞥了一眼。
  车里，是个女人。
  赶在四点五十九到打卡机，姜笑捂着心口做了几个深呼吸。
  时间跳转到五点，她第一个摁下指纹。
  刻进骨子里的脚步声响起，姜笑扬起练习了无数次的微笑。
  “珏哥，又这么早啊！”
  “嗯，你也挺早。”
  摁下指纹，安珏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姜笑刚要迈开脚步，陶鹏就慌里慌张的追上来。
  “安珏你站住！”
  安珏才不等他，陶鹏打了卡就追上去。
  好奇的姜笑也跟着跑出去，但在拐角处就放慢了脚步，远远的看着他们。
  直到身后又有其他同事出来，姜笑才正常行走。
  挂在安珏身上的陶鹏低头看向车里，顿时眼前一亮，“我说呢！是你啊！”
  甩开安珏，陶鹏打开车门将颜叶扯下车，“怪不得安珏跟我玩神秘，原来是颜大律师啊！”
  尴尬的笑了笑，颜叶扫了一眼四周，“你少捧杀我。”
  陶鹏左看看右看看，口出狂言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搞在一起的？”
  “你说话小心点。”安珏面无表情的威胁。
  她是律师？原来那天安珏说什么律所，想不想回来的那些话，是和她说的。
  失落的姜笑，默默的混进人群中，却还是感受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
  等她看过去，颜叶已经收回目光，站在安珏身边和其他人说笑。
  从容又美丽。
  结束闲聊，两人各自上车。
  离开停车场时，颜叶正好看见骑车的姜笑，便扭头对安珏说：“你下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抽一支烟，再吐一口浓痰，她就不喜欢你了。”
  “你恶不恶心？”那样的画面，安珏想都不敢想，“不过你怎么知道是她？”
  颜叶笑着说是直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就特别容易被你这种，年纪大，但是不显老的男人吸引。”
  “年纪大，不显老，你就是这么形容我的是吗？”安珏欲哭无泪。
  “那叫你花骨朵行了吧！”
  “算了，我还是当不显老吧！”
  街边的小店，姜笑和朋友林佳佳各自买了一碗冰西瓜，边走边聊天。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让他女朋友来接他啊？”姜笑酸溜溜的问。
  “也可能是他女朋友感觉他不对劲，所以来查岗。”林佳佳猜测道。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不懂！你比她年轻，这对她来说就是威胁！”
  “可是她真的好漂亮！”
  “哎呀！她都那么老了，肯定都是做的！哪像你啊，纯天然，天生丽质好吗！”
  被林佳佳捧得飘飘然，姜笑蹙着眉头，“好烦啊！月底我就要到期了！”
  “那你还不赶紧！”林佳佳催促她，“正好借你要走了请他吃饭啊！”
  “能行吗？”姜笑蠢蠢欲动。
  “有什么不行的？这样的人你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啊？被拒绝总比眼睁睁错过好吧！”
  “再说了，那是女朋友，又不是老婆，你要是把他拿下，这辈子直接躺平了好吗！”
  他五一节的时候都还是单身，端午节就结婚了，姜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林佳佳真相。
  但她也不想说。
  她固执的认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结婚，一定是有了孩子。
  七月的夜，来得更晚。
  江边的夕阳下，吃过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沿着江岸散步。
  凉风吹在身上，褪去盛夏的燥热。
  真想吃根雪糕，但是又在生理期。
  不吃的话，嘴巴又空空的，颜叶望向四周，寻找中意的小吃摊。
  遇上路过的巡警，安珏跟他们打了招呼，几人站定闲聊。
  笑着跟他们招过手，颜叶就继续寻找吃的。
  漫无目的的视线突然定格在远处的跨江大桥，颜叶惊叫一声，几人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女人垂直落入江里。
  两个巡警立即拿出对讲机向那边赶去。
  下意识的职业习惯，安珏也迈开步子，颜叶却拉住了他。
  她亲眼看见，那个女人从若无其事的步行，到靠近栏杆，再到翻越栏杆，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童年的记忆再次浮现，如同置身那天的燥热，颜叶闷得喘不过气。
  密集的冷汗从她的脑后冒出，滚落进她的背心。
  察觉到不对劲，安珏试探的晃了晃她的肩膀，再次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反应过来的人群开始躁乱，附近的警力都赶了过来。
  安珏将颜叶抱回车上，给她擦汗扇风。
  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放下心来的安珏发动车子。
  半梦半醒间，颜叶仿佛回到了那条烈日下的柏油路。
  “晴晴，你每天开心吗？”
  姐姐眼里满是忧愁，颜叶也晃晃脑袋。
  她从课本上知道开心的意思，可她好像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开心。
  不止是开心，还有激动，快乐，悲痛以及其他的形容词，她仿佛从来没有过鲜明的情绪。
  “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长大。”
  “然后呢？”
  “考上大学，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如果你考不上大学呢？”
  那时的颜叶，根本不知道高考的残酷，还做着以后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的美梦。
  她觉得她不会考不上大学，可她不知道姐姐就没有考上大学。
  或许姐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超纲了，她又问。
  “你为什么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年，是颜叶改口叫叶俊文和颜芳芳爸爸妈妈的第一年。
  她觉得他们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我想赚钱，去找我爸妈。”
  姐姐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如果你是弟弟，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颜叶听不明白，但姐姐有个弟弟。
  因为她想赚钱，姐姐把她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颜叶。
  十七岁的她，平静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像刚才那个女人，没有片刻犹豫的，跳了下去。
  “希望你万事顺意。”
  她说。
  十五年后，那张年轻稚嫩的脸，清晰的出现在颜叶的脑海。
  她留着亮丽的长发，梳成一个高马尾扎在脑后。
  洁白的额头上，散着几丝碎发，一双杏眼，总是带着柔情。
  那天她穿着短袖和短裤，修长的双腿，隐隐有些肌肉的线条。
  颜叶目不转睛，觉得漂亮极了。
  她鲜活，又沉默。
  完全睁开眼睛，颜叶给徐佩发了消息。
  颜叶：你要是敢跳江，我就把你捞起来，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