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个女人是谁

  公司前台小妹抽空摸鱼,注意力过于集中,没听到那靠近的脚步声。
  直到影子挡住她的光。
  她快速将底下抽屉连同里面的手机推进去,端起笑:“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她抬头愣住。
  崔静撩拨了一下头发,晃了晃手上的网红咖啡,——坐车上叫的跑腿。
  擅长使用工具是人和动物的区别,况且她才不会亲自去:“我是崔静,今天路过顺便上去看看翟阳,给他一个惊喜。”
  “那……那我需要打个电话。”前台说这话时有些忐忑。
  不是没有冒充翟阳熟人的情况。
  虽然她知道崔静这个名字是翟总的妻子,可她不也没见过崔静本人吗?
  可要是真的又得罪了她。
  果然,她说:“可那样就不是惊喜了呀!”
  “我……”小妹内心疯狂摇摆,看见她露出一个越发迷人的笑。
  “没关系,小妹妹,你打吧。别怕,我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小妹直点头。她扎着一个中马尾,脸上婴儿肥没有褪去,稚气未脱。
  怎么跟个小朋友一样。
  崔静摸出一根棒棒糖给她,透明袋裹着很实的粉色糖果,背景是深灰色的大理石台面。
  灰粉碰撞出心情上的明亮。
  崔静一身极繁的花纹,深深浅浅的粉。每一种用色都细究、克制,大牌的定制成衣就是喜欢在最顶级的材质上设计各种成本倍增、工艺复杂的花纹。
  她不是来上班,所以不需要像上班族一样在衣着向职场靠近。
  相反她需要张扬。
  在她短暂等待时,高跟鞋的脚步声靠近。
  被风吹得花容失色的女人进来立刻就开始整理头发和衣着,整理好后她先是傲气地蔑视了崔静一眼。
  姿态优雅从包里面掏出眼镜,猛然看清楚了崔静的相貌,眼神带上警惕。
  “我找你们副总有事。”
  小妹依旧还是那套说辞,“女士您好,我需要打个电话。”
  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台词。
  崔静绷不住笑出声,女人眼神刀过来。
  “抱歉,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噗。”崔静诚恳地说,侧身不忍再和她对视。她怕笑出来,演戏似的。
  前台小妹被她的笑感染,忍出痛苦面具,电话已经接通,“噗!咳!翟总您好。”
  小妹掐了一把腿,正色道:“有一位自称是您妻子的女士来看望您,您……”
  电话那边沉低沉的声音简短做了回复:“我亲自下来。”
  小妹为那边翟阳的答复露出诧异的神情来,“嗯……这边还有一位……”
  傲气女人插嘴:“董思。”
  “董女士,董思,说要见您。”
  傲气女人更骄傲地看了崔静一眼。
  “崔女士……真是很抱歉。”前台小妹打完电话歉意地说,她心虚不敢看崔静的脸,便目光被她的衣服吸引。
  低调闪着光的粉色珠绣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起伏间绿色偏光闪耀。
  那些她在网上偶然刷到嫌弃得要死,有着大片花纹可以将人吃进去的服饰,在她身上乖乖驯驯。
  难掩典雅,靡丽奢华。
  原来真有人能把这种花里胡哨的衣服穿得好看 。
  小妹继续说:“董女士,也非常抱歉……”
  女人已经做好了接受她的抱歉,不计较的大度准备。
  “翟总说他不认识您。而崔女士,翟总说他下来迎接您,刚才很抱歉。”
  这两人,都找翟总。一位是翟总名正言顺的妻子,一位是趾高气昂的漂亮女人。前台小妹涌上一股正义,故意将那句话放到了最后说。
  “什么?他在说什么呀?”女人出奇愤怒。
  崔静确定来来往往的人看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楼上刷存在感了,“我就不等了,我先上去。”
  小妹叫住她,“女士!密码!”
  崔静回头神秘一笑,“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
  她输密码按下电梯,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
  唐安念抱着处理完的文件。
  翟阳昨晚住在公司,她今天一大早来就撞见翟阳刚洗漱完从内置的房间出来,衣襟半敞,水珠顺着胸膛流下。
  多么美好的肉体。
  唐安念心里感叹,面不改色的放下文件,“不好意思。”
  她这样坦然的态度,翟阳也没多想什么,默默坐下,将扣子扣好,开始询问工作上的事。
  唐安念今天依旧是将工作做到近乎完美的一天。
  她心情不错。
  翟阳对她越发信任,她能看出他正在对自己逐渐放下戒备心。
  唐安念对自己的猎物很满意。
  有权有势头脑清醒的高岭之花,私生活干净,对女人相当直男,身边就一个普通阶级的老婆。
  从他工作上平日里对员工的表现看得出赏罚分明、为人大方,尤其是对自己人,借着他攀爬会相对比较容易。
  倘若引导他对自己产生好感或愧疚,能从他手上搞到更多资源,获得更多垄断的信息渠道,只要他稍微从口中透露一点。
  唐安念眼中燃起熊熊火光。
  她自小孤儿院出身,仿佛生而拜金,只有把金钱牢牢握在手中她才会觉得由衷的喜悦,所以,她的金钱观让她做了一件相当错误的事。
  也是她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
  ——幼年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外出打工,对学业敷衍,以至于错失了靠学历完成向上攀爬的路。
  课堂上高高摞起的课本后,她拿着赚钱买来的手机查询更多的兼职。
  多年后有天她在《加谬笔记》看到那段文字:我们四十岁时,死于一颗我们在二十岁那年射进心里的子弹。
  简洁有力归纳了她这么多年的后悔,文学的力量第一次击溃了她。
  她课桌上高高摞起挡住老师视线的课本,对她这样的普通人而言挡住的是自己前程。
  那一刻她痛哭流涕。
  她报名自考、升本、读研、读博。
  可说起学历她还是低人一等,第一学历一生都是她的耻辱,成为她追求金钱的阻碍。在大企业间被优秀的人踩下,被有势力背景的人踩下。
  她不想成为地理题目里的丰富“廉价劳动力。”
  她要成为那个资本。
  唐安念眼里的冷越重。
  于是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完成阶级的跨越,初代的原始积累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无比肮脏、道德观念底下的。
  古时皇族间如此注重礼义廉耻,孝重如山,争权夺利时尚且嗜父杀兄,胜利者继承落败者的财产和妻妾。
  当下只是变得不那么直接,可更伪善、野蛮。
  社会野路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凤凰男她更是见得多了。
  每一个夜晚她凝视镜子中自己野心勃勃的双眼。
  “我选的路,我不后悔。”
  “爬不上去,是我没本事。”
  唐安念永远,永远不要再后悔自己每一步路。
  她露出微笑,对着每一个和她打招呼的人亲切的点头。
  她动作一顿。
  迎面走来一个陌生面孔,她身上带有一种神秘的吸引。
  休闲衬衫形式的真丝上衣在腰部被收进去显现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而颈部扣子扣到了最上一颗,反倒多了令人探究的禁忌保守。
  同系列花纹的包臀半裙,走动间裙尾鱼尾一样摆动。
  通着电话,挎着最新款的奢侈品包。
  风一样从她旁边走过。
  “那个女人是谁。”唐安念抓住一个员工,回头问,笑容越发亲切。
  老员工被她握得手腕生疼,这个新人真不知道尊重前辈。
  她刚要阴阳几句。
  抬眼对上新人眼中翻涌着诡异的兴奋和背光里越发大的瞳仁。
  唇侧是被她私下喻为虚情面具的礼貌微笑,弧度同往日没有一丝变化 ,可她打了个寒噤。
  “你……你算是运气好。”老员工话拐了个弯,八卦小能手的她开始侃侃而谈,“也就是遇到我了,别人都不知道,她就是崔静,崔静你知道吧,翟总的妻子。”
  “你是说……她就是崔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老员工觉得她眼珠更加黑了,好像因为某些刺激正放大,像滴了扩瞳药。
  “是,是啊,她就是。怎么啦?”
  她这样的反应有点奇怪。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唐安念说,唇的笑扬了扬,“谢谢你。”
  然后转身,高跟鞋依旧平稳地踩在地上,发出克制的声响。
  她不受控制的,喉部微滑动。
  先前那些为了接近不近女色的翟阳而伪装女同做的功课,同样像对天发出的空枪,这一刻打中了她自己。
  几乎是瞬间,她脑海中直女的视觉中心从男人精壮的胸膛移到了其中女人身上。
  裸露的肌肤霜雪一样纯白,女性喘息的陌生脸部被置换成一张模糊的面孔。
  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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