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活命的希望

  大家齐心协力,互相帮忙,每个人缝了四五天的口粮。
  仅有的三个水壶,跨在范殿元和栓柱身上。
  范殿元将户籍证明贴身藏好,把缝有银圆的布条,分给几人,大家绑在肚子上。
  剩下的粮食、被褥和家当,都带不走了,范殿元喊来了几个同村的人,给分走了。
  范殿元抱着留成,范王氏牵着玉蓉,陈安拉着星星。
  栓柱牵着留保,花枝抱着铃铛。
  几个人,身上鼓鼓囊囊的,手上没拿一件包袱,眼神充满迷茫,朝火车站走去。
  火车站的喇叭放着广播:
  [陇海铁路局联合公告,为了抗战大业,为了战时铁路管制,为了防嫌防特,难民必须在当地火车站,经过登记,验明身份,才能免费乘坐火车,有无视本规定,擅自乘车和扒车者...]
  广播中的登记和验明身份,就是经过灾民排队经过车站大厅,检验员在灾民手上盖了章。
  由于人太多,检验员根本就不抬头,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盖章。
  几个人身上没有行李,举着盖过章的右手,在人挤人中,成功登上火车。
  上了火车,几个人占了个地方,围成一团。
  他们站在火车上,看着排队过检的人群。
  警察残暴的丢掉他们手中的行囊包袱,这里面,或许也有粮食。
  不想丢掉行李的灾民,沿着火车轨道前行,伏在枯草丛里,等到夜晚降临。
  这时候的火车,行驶到某些地方,一般都会停下,等待发车的指令。
  当火车停下时,等候多时的灾民,一窝蜂的跳上火车。
  他们孱弱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每个人的眼睛迸发出对活的希望。
  离开这里,尽快离开这里,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这个一路向西的火车,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们坚信,只要登上火车,就能摆脱悲惨的命运,到没有战乱和饥饿的城市去。
  扒火车的人太多,铁警根本就管不过来,哪怕把哨子吹破,都没用。
  陈安靠在窗边,伸手帮助一个又一个扒火车的人,托举着让他们上去。
  灾民们接踵而至,喧杂的环境,夹杂着小孩喊爹喊娘的声音,人群里被冲散的,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这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轰隆隆’
  火车响了,昭示着列车要开了。
  人们更加不顾一切的爬上火车。
  火车开动,抓不紧的人掉了下去,来不及躲避的人,被火车卷到轨道里。
  “老天爷呀,我带着留保和铃铛,扒火车是真没可能,”花枝死死抱住两个孩子,靠在角落里,看着陈安道:“安妮儿,你没有坑我呀。”
  陈安:“就算你带着两个孩子扒上火车,车顶上四面漏风,这一路上,能人的手冻掉,火车晃荡晃荡的,能给孩子晃掉,到时候,你咋办呀?”
  花枝重重的点头:“安妮儿,你读过书,你懂道理,俺以后,就听你的。”
  对于以后听不听她的,陈安不在乎,这会儿听,就行了。
  火车呜呜叫跑了起来。
  就算在车厢里待着,也冻得不轻,几个人互相挨着取暖。
  吃着米糕干粮,喝着凉水,陈安的身体冷,肚子更不舒服。
  但不吃,那个饿劲儿,让人更难受。
  她如今明白一个道理。
  啥叫尊严?
  人填饱了肚子,穿上了厚实的衣服,才有心思搞一搞尊严。
  饿的前胸贴后背,冻得哆嗦颤抖。
  还讲啥尊严,连人性都快没了。
  当火车驶过了潼关,陈安对大家说:“过了潼关,咱们就进到陕西的地界了,等到了西安,咱们就下车。”
  这条车的终点站是宝鸡,陈安不打算坐那么久的火车。
  陈安想着,他们在陕西,人生地不熟的,西安是大市,大城市外来人口多,比较好讨生活。
  火车走走停停,行驶了一天一夜,到达了西安。
  到达西安火车站的时候,陈安松了口气。
  再过十几天,三百万老百姓,走着或者乘火车,进到陕西境内。
  有了这几百万的灾民,当地政府愁的不轻,派兵镇守潼关,不叫拉着灾民的火车进入。
  前往陕西的灾民,只能摸黑偷溜进陕西,还要冒着被枪打死的风险。
  ...
  西安火车站,是一座歇山式大屋顶,仿古式建筑,大气磅礴,庄重肃穆。
  范王氏、玉蓉、花枝和栓柱牵着孩子不敢乱看,紧紧跟着范殿元。
  星星挽着陈安的胳膊。
  几个人相互搀扶,出了火车站,走在西安的大街上。
  他们看到巍峨壮观的西安城墙和城门楼。
  花枝问:“这城墙,怕是炮弹都炸不毁吧?”
  星星说:“这城墙像铜墙铁壁,肯定炸不毁。”
  留成饿的哇哇大哭,范殿元发愁,问陈安:“安妮儿,咱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难民,哪个店家都不叫咱进去,咋办呀?”
  陈安:“别急,没有拿着钱花不出去的道理,你们在这胡同里等我,我去寻摸寻摸。”
  “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等你,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不要紧,你可别摸丢了。”范殿元嘱咐道。
  陈安点头应声,在几人殷切的目光下,转头走向大街。
  她走的这条街,就是西安的东大街,街上有不少旅馆,但不会叫难民进去。
  想到此,陈安拐进一个无人的角落,意念一闪,进了空间。
  她脱下衣服,简单冲了澡,去去身上的馊味。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整理了下自己毛躁的短发。
  陈安戴上一顶帽子,遮住洗了一遍,依然油腻脏乱的头发。
  打量了下镜中的自己,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不像难民了。
  她出了空间,沿路打听住宿的旅馆。
  东大街住宿比较贵,每天的房价在银圆2元~5元之间,这个价格还不包含三餐。
  在小巷子里的中等旅馆,更加经济实惠,只需要银圆5角~1元。
  陈安在一家叫缘来的旅馆,订了三间多人房。
  她给了二百法币,付了几天房钱和饭钱。
  这个时候的法币,已经开始一路贬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