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在76号当会计55

  1945年10月,上海小马路上的银杏树叶变得黄灿灿的,一场雨过后,铺满了整条街。
  陈安坐在黄包车上,仰着脑袋看天,飒爽的秋风吹过她的脸庞。
  从表面上看,她是在发呆。
  其实,她在用意识整理空间。
  上个月,陈安化身‘燕子李三’,悄悄带走一波古董、金银和物资。
  这些东西,都是小日子想要浑水摸鱼带回本土的。
  陈安将古董、大批金银和所有的物资,留在一个神秘仓库里,等十年后,相关部门就会发现它们。
  至于剩下的那一点点金银,她就笑纳了。
  当做劳务报酬,自己给自己发了波工资。
  陈安用意识很快整理了好空间,与此同时,黄包车也安全到达了上海火车站。
  “小姐,到了。”黄包车夫停好了车,哈着腰候在一旁,微微耷拉着脑袋,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用围在脖子上的粗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眼神紧紧盯着陈安掏钱的动作。
  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给法币。
  “这些够不够?”陈安从斜挎包里掏出两枚银圆,放到黄包车夫的手中。
  两枚银圆落在黄包车夫手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黄包车夫眼神大放光彩,连忙将银圆收到贴身的衣服里,眉开眼笑的说:“够了够了,谢谢小姐,祝小姐一路平安。”
  陈安微微颔首,拎着行李,戴着帽子下了车,手里拿着车票,走进了上海火车站。
  她包里装着厚厚一沓法币,还有半封银圆。
  现在的法币已经贬值的不像样子了,购买力越来越低。
  一百块钱的法币只够买两个鸡蛋的。
  人人都爱银圆金条,唯独不爱法币。
  陈安坐这一趟黄包车,按照市场行情应该给五百法币,但见不得出苦力的可怜人,便用银圆结账。
  她留下来的银圆数量可以垒成一个小山包,足够使用的了。
  ……
  陈安刚走进火车站,便觉得今天的火车站有些不同。
  站里站外皆是便衣特工,人数不少,将火车站包围了起来。
  看来今天火车站会出现大人物。
  就是不知是到站还是进站的。
  这一切都和陈安无关,她在候车厅找了个位置,把行李放在脚跟前,等着广播通知。
  大约等了两刻钟,她所乘坐的火车,开始检票入站了。
  刚检票进入月台,陈安便看见一大堆身穿军装的军统特工,围成一排,簇拥着几个身穿中山装和西服的人。
  陈安有些好奇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除了中山装和西服,似乎还有一两个穿着风衣旗袍的女子。
  这趟车是发往南京的,这些人八成都是军统,这么大的阵仗,估计正在送某个领导上火车。
  陈安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
  她正准备收回眼神时,突然感觉有两道身影,特别面熟。
  好像是……
  陈安愣在了原地,她怕是自己看花了眼,正要揉揉眼睛看个仔细时,其中一个眼熟的身影转身了。
  也许是陈安的眼神太过炙热,那名转身的女子似乎有所察觉,和陈安来了个四目相对。
  一眼万年。
  那女子的眼眶瞬间红了,神情变得有些激动。
  陈安鼻头一酸,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
  然而下一秒,那女子神色恢复如常,避开陈安的视线,转头和身旁的红衣女子交谈起来。
  脸上洋溢着得体且热忱的笑容,眼神带着讨好又不乏真诚。
  那女子悄悄拉了拉身旁男子的手指。
  身穿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子,侧头往陈安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完美无瑕的表情有一丝丝动容,和那女子一样,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是顾晓曼和林瀚笙。
  陈安低下头,擦了擦眼角,整理了一番情绪。
  再次抬头,她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
  这个世界的路人甲。
  陈安拎着行李箱,信步上前,目不斜视。
  在咣咣当当的声音中,火车进站停靠,陈安买的是一等座,走的是特殊通道。
  月台上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乘客。
  检票...上车。
  一个服务生接过陈安手中的行李,带领她前往包厢。
  陈安坐在包厢的座位上,从窗户看过去,斜前方便是顾晓曼和林瀚笙的位置。
  她装作好奇的样子,打量着那群人。
  实际上,她是在看顾晓曼和林瀚笙二人。
  他们分离的时间,还没到两年。
  但顾晓曼和林瀚笙似乎一下子成长了起来,变了许多。
  从咋咋呼呼变得稳重得体,从毛毛躁躁变得成熟优雅。
  二人交际起来,有模有样的。
  陈安看着二人自信大方的样子,心里既心酸又高兴。
  人只有吃亏,或者身处险象环生的环境,才会大变。
  陈安感觉心酸,就是知道二人一定吃了太多苦。
  但同时,她又很高兴,因为二人有了活命的本事。
  ……
  火车发出了阵阵鸣笛声,然后缓缓开始开动。
  顾晓曼和林瀚笙站在月台上,竭力克制酸涩的双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挥舞着双手,透过窗户,和陈安作无声的道别。
  就在上个月,林瀚笙接到委任状,担任军统上海区副区长一职,携新婚妻子顾晓曼,从山城到达上海,参与战后重建工作。
  他们从徐荣华口中得知,陈安和组织上已交接完工作,正准备动身前往其他城市生活。
  二人很想和陈安重聚,但他们深知自己身份的重要性,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拿来大做文章。
  陈安不知二人动向,知道组织的纪律,也知道不好随便打听。
  三人同在上海,但一直未能相见。
  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是在火车站的月台上。
  两个人留在上海继续奋斗,一个人离开上海开始隐居生活。
  陈安一直扭头看着二人,直到火车远离,再也看不到为止。
  ‘啪嗒’一颗泪落在了桌子上。
  陈安抬手擦了擦眼睛。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陈安深吸一口气,急促的吐了出来。
  方才,她不仅流了眼泪,还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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