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露宿在一片星空下

  子须和安叶一开始还挥着剑,戳翻两个土匪后,就直接改用刀鞘拍了。就这样,一帮土匪还被打得鬼哭狼嚎,凄惨极了。
  安叶从一个劫匪身上搜到一卷绳子,就把他们都绑在了一起。周一看他打那个绳结,觉得要是换做自己,不练个三五年,肯定是打不出来的。
  土匪们估计没想到自己能败得那么快那么惨。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一个个哭爹喊娘告起饶来。
  子须好整以暇,含笑问他们道:“大爷们知道错了没有?”
  认错声一片,此起彼伏。
  子须继续说:“大爷们还要我的马车吗?”
  络腮胡子赶忙说:“不要了不要了,你们才是大爷。”
  周一在旁边插嘴道:“什么大爷,我们这还有女的呢。”
  络腮胡子很识时务,立马改口道:“你们才是大爷和大娘。”
  周一:“……”总感觉刚刚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才大娘,你全家都是大娘。”周一骂了一句,再也不去看偷笑的子须和安叶,扭头去撸马毛了。
  撸撸毛,不气了。
  子须止住笑,收敛表情,严肃地对土匪们说:“我们几个也是讲道理的人。既然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过路费我们还是会给的。”
  子须说完,就冲安叶招招手。安叶会意,从怀里数出二两碎银子,递给了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接到银子,不觉一愣,随即有点高兴,高兴完了又有点后悔。早知道要六两银子多好。每人分到半两,省着点用,也够全家人吃嚼半个月了。
  而且,还不用挨这一顿打。虽然没有见血,也没有断胳膊断腿的,但是好疼啊!这两位少年看着像个瘦弱书生,打人是专挑痛处,那叫一个又准又狠。络腮胡子觉得全身骨头都像被马车碾了一遍似的。
  周一摸够了马,走到了安叶身边,对他说道:“再给他们八两银子吧。算作,医药费。”
  安叶很听话,继续点了八两银子递到了络腮胡子的手里。
  周一看看远处,再看看他们,最后多说了一句。“农民还是种地好。你们这样的,打劫没前途。”
  然后,他们三个人就上马车,继续往东走了。
  这下整得土匪头子彻底不会了。他们这算是打劫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他表示,在他们三个月的打劫生涯中,从没见过这种套路的。
  他们并非天生的劫匪,而是住在附近山上的散户。山地脊薄,种粮食不易,就想着挣点外快。打猎辛苦,遇到猛兽还容易有生命危险。而且猎物果腹容易,换成钱米却要进城交税,实在麻烦。同样生活处境的几户人家一拍即合,于是成年的男丁都派了出来。
  这些武器,是他们去山里打猎时在某处山坳里捡到的。听说那里有个大将军的古墓,他们也去找过几次,就是没人能找到。
  他们从事这行三月有余,住在山上的一处破茅草屋里,天天是吃不好,睡不好。这里地偏,很少有人路过。这些日子里,他们共打劫了十波人,不是每次都成功,却是每次都有人受伤。有次运气不好,遇到了官府的人,还被抓了两个,关了几天,罚了不少钱。至于收获,扣掉罚款,共计两块粗布,一包盐巴,三件旧衣裳,以及银钱六两八钱。
  成功率太低,受伤率太高。风险回报率是低之又低。
  络腮胡子眼见马车消失,才恢复了些正常神色。他骂了一句乱扭乱动的同伙,然后指挥着大家如何解开绳结。
  待到大家都解放出来,一个瘦高个问他下一步怎么办,他想了想说道:“回村里吧,继续种地。”
  见大家都满眼热烈地看着他手里的银子,他也没有藏私,一人分了半两。剩下的四两银子,他打算到镇上买点粮食和猪肉,再给大家分发。
  算是打劫团队的散伙福利吧。
  这边劫匪们改邪归正,兴高采烈地回家去;那边三人组却误入歧途,找不到方向了。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三个人在一处草坡上架起了篝火。火焰劈啪响着,跳跃着。火上架着一口小砂锅,里面煮着鱼和干蘑菇,正咕噜噜地冒着水泡,烟雾袅袅。
  “子须,你不是认识路嘛,怎么给我们带到这么个地方?”周一啃着饼,开始发难。
  子须拿起水囊喝了一口,继续翻转手里的烤鱼。“我就在地方志里看过这边的地形,按照记忆这里应该有一条大河,我们沿着河,最多走个半日就能到海边了。”
  周一拿着饼指了一圈说:“那么,河呢?你不会说之前看到的那条小溪就是大河吧?”
  他们的篝火半里路外,有条小溪流,水最深处都没不到膝盖。他们沿着小溪走到这,小溪突然缩水成一米宽,钻山里去了。
  天色不早,山路有草,看不清楚,继续前行也不安全。而且他们也早就知道今晚没有地方投宿,只能露宿荒野。既然暂时找不到方向,他们就停留在了这个小草坡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已经有了自力更生的觉悟。安叶和子须去小溪里抓了几条鱼,周一捡柴火生火堆。
  之前周一去厨房找食物的时候,顺便拿了很多调料。有了调料的加持,他们的烤鱼味道居然还挺不错。
  烤鱼,烤饼,烤蔬菜,还有一锅鱼汤。这顿野餐吃得很简单,但很鲜美。
  夜色很美,月亮挺圆,月光很亮,数不清的小星星,铺在了夜幕中。
  周一躺在一块厚厚的毛毡上,目不转睛地仰望星空。这样的星空,在临城,在封城,在都城,她都没有见到过。
  也许见到过。只是之前没有这种自由感和安全感的加持,就没有现在的舒适感和幸福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周一轻轻的哼着。
  子须和安叶也躺了下来,身下各有一块大毛毡。他们静静地听着周一哼歌,一起感受大自然的美好。
  不知道何时,周一不再哼歌,四下里就只有偶尔的虫鸣,树上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和“嘎嘎”“咕咕”的叫声。
  良久,周一听到了规律的打呼声。
  这是谁睡着了?
  她慢慢坐起身来,发现是子须。他侧着身子躺在毛毡上,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和她一样觉得轻松和安全,他就这样毫无戒备地入睡了。安叶也坐了起来,和周一相视一笑。
  周一指指子须,然后指指自己,又指指不远处的草坪。安叶点点头,周一就轻轻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她绕到了草坡后,感觉距离差不多了,便就地解决了一下人生三急。
  解决完之后,她整理好衣服,又慢慢地走回去。她从马车里拿出了三块薄毯,走回火堆。
  她先递给安叶一个毯子,又在自己的毛毡上扔了一个。她拿着最后一个毛毯,轻轻地给子须盖上。
  子须依然安安静静地睡着,睡颜俊朗祥和,让人就想一直保护这样的他。
  虽然他本身足够优秀足够强大。
  周一给篝火添了两块木头,躺回自己的位子,盖好毯子。她又看了一会星空,困意袭来,就闭上了眼睛。
  安叶一直睁眼躺着,不知是在看星空,还是在想事情,或者是在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或者是两个时辰,他的耳边传来子须的声音。“我醒了,你睡吧。”
  安叶安心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熟了。
  他梦见,他回到了家乡。他还是垂髫幼子的模样,穿着母亲亲手替他缝制的新衣服。那套衣服是他的生辰礼,母亲存了半年的布料都舍不得给父亲做。
  他原地转了两圈,开心地说,娘,这身衣服真好看,你怎的不给爹和你自己也做一身?
  母亲笑着说,爹娘有衣裳。
  他又说,隔壁李婶子说了,我们小孩子穿爹娘的旧衣服就行了,不用做新的。娘,你以后就不要给我做新衣裳了,留着给自己做。你们穿完了,再给我穿。
  母亲摸着他的头说,小安宝真乖,你长大了,就要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他“嗯嗯”直点头,然后就跑出去和小伙伴炫耀新衣服了。小伙伴羡慕的眼光,深深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接着,父母又带上穿着新衣服的他去东街玩。他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父亲花了一个铜板给他买了串糖葫芦,乐得他又原地转了三圈。
  母亲在小贩那挑布料,举起一块蓝色粗布对他们说,快过年了,我给你们爷俩一人做身新衣服。这个颜色怎么样?
  父亲说,我不用,给孩子再做一身就行。咱们钱还够不?够的话你给自己也挑块布料,也做一身新衣服。成亲这么多年,我也没给你置办什么衣服首饰,你跟着我受苦了。
  母亲笑着说,我不用,有你们爷俩在,就挺好的。
  父亲抓起一匹暗红色的粗布,对着母亲比划道,这个颜色好,衬你。
  母亲笑着推开他的手。
  他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看着恩爱慈祥的父母,笑得天真。
  子须转眼一看,睡梦中的安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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