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活着比八卦重要
按照那位爷以往的做派，哪怕不会故意纵马撞人，也必然不会和和气气地让道。僵持之下有些“误伤”在所难免。他若是遇见恃强凌弱的事，行侠仗义必然少不了；遇见落难的，也必然会看个热闹，保不准就把人领回家了。
听说他之前在齐国时就领回家了一个姑娘，痴心地不行，人死了都能跳坑里抱着棺材哭。这次他们安排卖身的那个姑娘是培养了很久的，有才有貌，有情趣懂冷暖，绝对会把他拿捏地服服帖帖。
谁知道他明明看见了人家，却根本不靠近半步。他自己在人群里远远看着，心都被她哭疼了，那位爷却一个字都未曾打听，当真是有眼无珠。
他设了如此多的套，却一个都不管用。这项差事办砸了，不得不忐忑不安地等待太后的发落。
太后闭目，一言不发。他也不敢说话，就偷眼看太后旁边的桃衣大宫女，大宫女给他打了个下跪的手势。
侍卫领会，立刻“噗通”一声就地跪倒，“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奴才办事不力，求太后惩罚。”
太后还是没有睁眼，却开口说了一句话。“你退下吧。”
他没想到太后如此大度，竟然连个小惩大诫都没有，赶紧又“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道:“多谢太后不罚之恩。奴才告退。”
他也不迟疑，起身后弯腰低头，急速退出。
在太后手下办事，办的好不见得有厚赏，干得不好，那绝对是有重罚。
挨十几二十个板子那是轻的，去刑堂领鞭刑也算正常。听说最惨的是两个侍卫，送一个昏迷的姑娘去别院，结果半路被人跑了。回来复命后，太后命人将他们俩绑了。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的父母妻儿甚至相好的都活生生地切块扔进了蛇窟。最后，他们俩也不能幸免。
一大帮子十几口人，齐齐整整赴了黄泉，倒也不寂寞。
所以那几个响头，他磕的非常实在，额头都渗血了。要不是怕弄脏太后的地砖，他会磕得再重两分。
这回，一定要备份礼，谢谢给他支招的秋蘅姐姐。
秋蘅，正是给他打手势让他下跪的桃衣大宫女。也是第一个给周一执行鞭刑的宫女。
侍卫退下后，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轻轻抬起右手，秋蘅立刻扶住她的手掌，跟着她缓慢走动。
“这小子可是你的相好？”
秋蘅不慌不忙地回道:“禀太后，奴婢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谈得上相好啊。”
“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迟早要受罚。你也不想以后陪他进蛇窟吧？”太后依然轻巧地说着话，完全听不出喜怒。
“遵太后旨，奴婢谁都不找，这辈子只专心在太后跟前伺候。”
太后轻轻拍拍她的手臂，说道:“知道你忠心。倘若遇到不错的，对你好的，可以来找我要恩典。”
秋蘅照旧木着一张脸，淡淡地回话道:“这个恩典，奴婢等着下辈子再找您要。”
“你啊，从小就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你的眼。”太后慈爱地摸了一把她的手背，脱开她的扶持，独自走到了院中。
她抬眼看看天空，一片湛蓝。一行大雁飞过，隐约有了些秋的气息。
“秋蘅，是不是快七夕了？”
秋蘅陪在太后身边，落后了一步。闻言道:“是，如今六月下旬，再过十二日，便是七夕。”
“七夕今宵看碧霄，牛郎织女渡河桥。届时，皇上应该会去后宫吧？”
“奴婢觉得不会。皇上勤政，古今少有。后宫这几个妃嫔，看在是太后钦点的份上，也就她们刚入宫时皇上过去坐了坐，赏了些东西，连过夜都不曾。”秋蘅说着事实，太后却觉得被安慰到了。
“前两天刚送进宫里来的程家嫡女，不是号称咱大宋国第一美女吗？皇上有没有过去？”
“据奴婢所知，皇上还没有见过这程小姐，就是令人送了些东西过去。住处也是明公公安排的，皇上都不曾过问。”
太后转过头，疑惑地看着秋蘅道:“为何？”她不解。虽然，皇上越是不近女色不去后宫，她就越开心。可是，这个连她看了都要嫉妒的女子，子鲍怎么就无动于衷了呢。
秋蘅淡笑着回答道:“程家小姐进宫那日，刚巧三公子也被送进了宫。皇上担心三公子，便没去看她。后来，三公子醒了，又日日贴身保护皇上，皇上也就没去后宫了。”
太后一听，这还有子须的“功劳”，便也展颜笑了。“这孩子，这回倒是讨喜。”
“所以，奴婢大胆，便想守着这份助力，恳请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皇上还念着和三公子的情意。”
太后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皇上念情意。”
秋蘅肯定地点头道:“是。太后对皇上的情意，皇上也是知晓的。只不过，”她没有把话说完。
“只不过什么？”太后追问道。
“只不过，奴婢猜测，皇上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完，秋蘅跪了下来，双手撑地，低头谢罪道:“奴婢妄言，恳请太后责罚。”
太后佯怒道:“知错便罢了，起身吧。随我去御花园走走。”
秋蘅跪着回“是”，起身跟在太后身后。太后面露微笑，脚步轻快，心里想着那个时机，决定不再给子鲍添堵。他想怎样便怎样吧，不过都是些小事。
侥幸逃过一劫的侍卫，当晚便给秋蘅屋里送了一盒子高档点心，并五两碎银子。不是他小气，实在是能力有限。
入夜，秋蘅从看门收礼的小丫头那知道了这事，随口道:“这糕点和银两，你们几个管洒扫庭除的分了吧。”
小丫头道谢，端着东西开开心心就出去了。
她洗漱一番，便回屋休息了。
小丫头和几个小姐妹分了银子，一起吃着糕点。
“这点心真好吃。”“我最喜欢这椰肉糕了，软糯香甜。”“你尝尝这绿豆糕，与别处做出来的味道不同。”“哎呀，你都吃两块云片糕了，留一点给别人尝尝嘛。”
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叽叽喳喳的吃得欢快。
快吃完了，有人问道:“小西姐，为什么秋蘅姐姐要把这么好吃的东西赏给我们啊？”
“她向来不吃别人送的东西。”那个叫小西的，就是接收谢礼的小丫头。
“那银子怎么也分给我们？秋蘅姐姐人真是太好了。”
“真是，像我们这种身份，根本拿不到太后赏赐。也就指着秋蘅姐姐对我们好了。”
“哟，就你这样的还惦记太后赏呢，别赏没捞到，一不小心就被送到别院了。”
“别院怎么了？去别院种地也挺自在的啊。”
“呵呵，傻子。别院有地，你当劳力。别院有蛇，你当食物。别院有花，你当肥料。”
“慎言！”叫小西的丫头大声呵斥道。
一帮人悻悻然，拍拍手就都走出屋去了。
小西拿出扫把，打扫地上的碎渣。这些人都是刚来不久，知道点东西就喜欢卖弄八卦，根本不知道祸从口出的危险。
她也是进宫不久，但是她有个姐姐，以前也是在太后宫里做事的，偶尔回家送银子，也会和她说些宫里的事情。只不过，后来姐姐被人连累惨死了，连个尸首都没有。家里少了姐姐的接济，生活便拮据不少。加上弟弟年龄大了，父母想让他进学堂读书，一家人都指望他光宗耀祖。
没奈何，她走了姐姐的老路，进了太后宫当个下等宫女。与那些生蛋子不同，她逢人只说三分话，这三分话里还有两分是夸捧。
好好活着，比八卦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