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费解

  欧阳文澈挑着担子带着斗笠,身上穿着又脏又破的短褐,进了浔阳城。
  发生了今天这场劫杀之后,他再也不敢轻信任何人,低着头快步走向府学。
  他要快点儿,再快点儿!见到祖父,把今天的事都讲给祖父听。
  对了,先要到府学去找阁主王敏章。
  这一路欧阳文澈充满疑问,云一、云二、欧阳卿、嬷嬷、初一都没了,只剩下了自己。
  究竟为什么招来了不死不休的追杀?是谁想置自己于死地?
  更让他不懂的是,在欧阳家他是长子嫡孙,家里的下人都尊他一声“公子”。
  但是,在生死关头老管事欧阳卿和初一都尊称他为“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在欧阳家家主是祖父,不是自己呀。
  更奇怪的是,欧阳卿和嬷嬷原来会武;初一原来一直是自己的小厮,现在看来初一是自己的贴身护卫。
  让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实在太多了,仅仅半日时间里自己几经生死。
  在这场你是死我活的拼杀中,自己从开始的木然到胆怯,后是愤怒直至无畏,只用了半天自己就以命换命,成就了自己,还手刃了仇人。成长之快自己始料不及。
  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让人费解。
  当府学藏书阁阁主王敏章,看着站在学府门侧浑身泥土的少年,回想了一下亲眷中是否有此人?
  :“请问,您是藏书阁阁主吗?”
  少年在斗笠下发问。
  :“正是,本人正是王敏章,敢问小公子我们可曾相识?”
  :“不识!您的朋友请您看一样东西。”
  在困惑中,王敏章走下书院的门檐,离来人还有两步站定。
  :“是什么?”
  少年从斗笠下抬起头,只看了一眼之后,王敏章即可确定此人是欧阳鸿明的嫡孙。
  因为,欧阳鸿明曾在众多学子中,把自己的嫡孙指给他看过。当时还强调,如果有一天,欧阳文澈需要帮助,就凭家徽来找王敏章……
  王敏章几乎可以不用再看欧阳家的家徽,现在就能给他帮助。
  当王敏章看到,欧阳文澈翻起了粗布衣袍,袍袖内侧精美的纹绣时。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绣纹,那是东宫的专属宫徽!
  御用徽记,令王敏章愕然,他迅速地将欧阳的衣袖掩住,拉他走到书院后的后山脚下,在一个隐蔽处站住,又把少年藏好。
  说了一句:
  :“ 等我。小心些……”
  转身就跑, 一个一生稳重的老文人,突然内心一片慌乱。跑出一段儿后,发现自己还有事情忘了交代,又折转回来。
  :“如果发生事情,记得我家的地址。就说是王家宗亲。”
  反复嘱咐多次王家的地址,问到:“记住了吗?”
  欧阳文澈看着这个老人,从费解到猜疑,再到震惊,现在又慌乱,突然对初一留下的袍角产生了兴趣。
  :是什么东西能让人变成这样?让人能如此震惊。
  欧阳文澈木然地点了点头。
  慢慢地天黑下来,一个小小的灯笼引着两位老人前来。
  欧阳熟悉而又亲切的呼唤,
  :“澈儿,澈儿,你在吗?”
  欧阳文澈备受煎熬的内心,终于有了释放的出口。从一个小小的土坑里站起来。
  :“祖父!”
  颤抖的带着哭音的喊声脱口而出。
  欧阳鸿明急切的奔来,抱住欧阳文策身子突然僵住了:
  “你?你受伤了?!”
  “云一、云二,他们人呢?!”
  “他们都死了,所有跟我去凌云寺的人都没了……”
  :“你哪里受伤了?”
  :“是左肩,祖父我没事儿,祖父这不是致命伤,你不要急没事的。”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祖父我想回家。”欧阳鸿明木然地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王敏章听到人“都没了”就迅速地吹灭灯笼。立即四周一片漆黑。
  :“我们应该快点儿离开此地!”
  欧阳鸿明得到老友提醒,拉起嫡孙的手就走。欧阳文澈却转身,从一堆乱草中挑出一副担子。
  “这是为何?”
  欧阳鸿明不解地发问。
  :“这是杀手留下的。”
  生怕祖父不明白自己的意图,又解释道:
  :“这里有杀手留下的刀、剑。”
  欧阳鸿明不再问,而是帮着欧阳文澈提担子,三人匆忙离开府学后山。
  两位老人,先将其送往一个荒废的土屋,又辗转到了赌坊后巷一个荒僻的小院。
  这一夜三人忙着躲藏,却毫无睡意。安顿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先是请了郎中帮欧阳文澈处理外伤。
  伤势严重颇费了些功夫。郎中先是简单用盐水伤口清创,之后,取病人的发丝,用药物熏过后,缝合自身伤口,上药,包扎。(来源,晋《诸病源候论》等)
  一个流程下来,郎中和病人都虚脱了。
  待到欧阳文澈稍微恢复,两位老人详细询问了事发经过。欧阳鸿明和王敏章在灯下,仔细察看杀手留下的武器。
  一把精良的闪着寒光的长剑,还有一把黑色短刃,短刃上清晰地镌刻着“清溪堂”三个字。
  两位老人意味深长的无语对望。“清溪堂”,这个堂号,朝中百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当今三皇子,自封的堂号。
  欧阳鸿明低着头沉默不语。而王阁主一直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欧阳鸿明。
  后来,欧阳鸿明与王阁主去而复返,告诉欧阳文澈休养几日后,就去王宅短住。
  祖父当时看着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沉重却欲言又止,只交代说:
  “越少人知道你的去向,你就越安全……”
  东厢房廊下,欧阳文澈弄不懂,祖父为什么要把自己交给别人,而不让自己回家,但他接受了祖父的安排……
  西厢房里王瑾仪一样费解。
  前世里就常听说,古人七岁不同席,穿越来这几天也深有体会,这里的规矩礼法大过于天,严格的让人无法理解。
  那究竟是为什么,二门的后宅里要住进一个毫无亲缘关系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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