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哭声

  吴实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天爷,早知道再借他三个胆子,他先前也不敢拦着圣上了
  他几乎没勇气将这事报到皇帝跟前。信远侯府封了府,这里头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宁姑娘被困在里头,一点儿消息传不出来,叫陛下知道了,还不知得担心成什么样子!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陛下面前,也不敢说话,只拼命磕头。
  昭元帝的面色霎时结成了冰,他寒气沉沉地问:“出了什么事?”说着已经转身朝殿中走去。
  吴实禄灰白着脸,却不敢丝毫隐瞒,只老老实实将那传信人带回的话说了:“信远侯府不知怎么了,今天竟下了封府的禁令!未到酉时,就已经门户尽闭,内外交通断绝!”
  昭元帝的眼眸瞬间幽深如黑潭,他来不及恼怒什么,只冷冷瞥了一眼吴实禄:“去找萧定。即刻备马。”
  吴实禄被这一眼看得心神欲裂,但事情紧急,容不得他惶恐害怕,只得十二分着急地领命去了。
  ----
  归颐堂中,罗妙芸与刘嬷嬷相对而坐,脸色俱难看无比。白绢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自打朱绡出去,竟好像失踪了一般,竟到此时都没有回转。
  罗妙芸情知必然出事了,并此时黑夜如禁、暴雨如封,让她再不敢派人出去,只得枯坐在房中干着急。
  她问白绢:“苍柏堂、蕉桐院如何?少爷小姐可一切都好?”
  白绢赶紧道:“夫人放心,之前老夫人特意让翡翠带了话来,说成瑛少爷、如瑶小姐那里一切安然。请夫人放心。”
  罗妙芸猛一拍桌子:“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问的是,现在,可好!”
  白绢喃喃不语,这让她怎么回答。那一声惨叫之后,朱绡出去探查情况,却一去不回,让她从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只能勉强安慰夫人:“少爷小姐都那样伶俐,他们院中老夫人都留了人看着,又有可信的下人在。必然无事。”
  罗妙芸正欲发作,房中另一个丫鬟过来禀告道:“夫人,奴婢带着人在归颐堂中各处都查看了,并没有可疑人出入。现在按您的吩咐,让下人们都聚在一处,不许随意走动。”
  罗夫人听了,这才略为安心:“记得几处门户,派人守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再让人出去。”
  这时候,任是什么主母、夫人,也没什么用处,她只得困守在屋中,惶惶不安地等待着天明,暗中祈祷别再有坏事发生。
  但她的祈祷注定要落空。
  片刻之后,归颐堂最外侧的院门忽然猛烈地摇动起来,跑来禀告的小丫头牙齿都在哆嗦:“夫人,夫人有人在砸门!要不要开门!”
  罗妙芸慌得一把拉住刘妈妈的手,惊惧地嚷道:“不能开门!”
  白绢还勉强保留了一份理智:“夫人,万一万一是朱绡她……”
  “不行,不能开门!”刘嬷嬷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这时候还管什么朱绡红绡,为了夫人的安全,谁来也不许开门!”
  她坚决的态度一下子压倒了白绢,罗妙芸下意识地依赖着自己的乳母。
  白绢忧心如焚,却情知无法相劝,只得噤声守在旁边。
  又一个守门的丫鬟跑进来,带着哭腔道:“夫人!那门外,那门外有人在哭啊!”
  一句话,让满屋的人都如坠冰窟、通体发寒……
  那哭声呜呜咽咽,又细又长,像是个女子伤心绝望后的悲鸣。
  罗妙芸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还是刘妈妈站出来问:“她可说了自己是谁?”
  那小丫头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哀求道:“嬷嬷,那声音听着,就像鬼哭一般。我们实在,实在是不敢问……”
  刘妈妈支撑着罗夫人的肩膀,她努力试着驱散众人心中的恐惧:“恐怕是装神弄鬼之人,你两个一道去问问。”
  白绢和那丫头对视一眼,但见夫人半靠在刘嬷嬷身上,并没有开口阻拦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瓢泼的大雨噼里啪啦地落在伞面,直冲撞地油伞东歪西倒,一踏进雨中,耳边就只剩下呼啸的风雨声。
  白绢不过走出十几步,脚下的鞋袜便尽湿了。
  那小丫头浑身颤抖地领着她到了外门口,雨横风狂中,那门缝中仍传来隐隐幽幽的哭声。
  白绢的寒毛一下子倒竖起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壮着胆子问:“门外是谁?”
  但那人似乎没理会她的意思,仍兀自哭个不住,白绢大了点声音:“你是谁!”
  那哭声,像女人又像孩子,在这暴风骤雨的深夜里,如断如续、若隐若现,让人毛骨悚然。
  “你是谁?别哭了,说话!”
  白绢好像听见那人回了句什么,但风雨声太大,一时却听不清楚。她一着急,便下意识地凑近,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个明白:“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呜呜……呜呜……”
  那人好像隔着门看到了白绢的动作似的,忽然跟着贴在了门上,隔着门板,那带着哭腔的声音直钻进了白绢的脑子里:“娘啊……娘啊……娘!”
  “啊——!”白绢一声尖叫,好像当头打了个焦雷,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蹬着腿往后退。
  那小丫头见她这样,一下子唬得扔了伞,扭头往内跑,喊了声:“鬼啊!”
  这下子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白绢吓破了胆子,连头顶的伞没了都浑然不知,就这么无遮无拦地坐在院中的空地上,任由暴雨顷刻间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湿。
  她急剧地喘着粗气,不知过了多久,才发觉雨浇地她几乎睁不开双眼。还是个院中杂役的婆子壮着胆过来,从水地里拉起了她:“姑娘花朵一样的人,可经不起这样淋啊!”
  白绢浑浑噩噩的,几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脑中盘旋着那喊娘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像朱绡!但仔细听,又不像了。
  直到被送回房里,姐妹给她兜头盖了张毡毯,又拿了棉巾擦了她满头的雨水,白绢才微微回过神来。
  她抬眼一看,罗妙芸同那刘妈妈正紧紧依偎着,远远站着,面上带着恐惧与忌讳,问她:“你,你听到了什么?”
  显然,她的和那小丫头叫鬼的反应,把她们仅有的勇气都吓没了。
  白绢不自觉地冷得牙关紧扣,她哆嗦半天,双眼发直,像没了神一样游魂:
  “我听见……那东西在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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