搴月兮·下篇 (五)

  对岳妜手札的研究进入了瓶颈期。
  手札中的诸多内容已不可考,小组成员们也很难做出决断,尤其是对哀帝控制殇帝历史的验证。
  现存记载里,哀帝继位后不久,兴国便被南下的匈奴人占领。
  历史上普遍把这一结果归咎于殇帝,因为兴国的衰败是从殇帝统治后开始的,而哀帝不过是收拾烂摊子的替补皇帝。
  但眼下岳妜的手扎完全颠覆了人们对这段历史的认知。要想论证这份手札是否属实,还需考察哀帝。
  哀帝陵在大兴王陵的东南角,是整个兴王陵里风水最好的帝陵,甚至于文帝。
  近现代以来,人们对陵墓的保护意识逐渐增加,对兴王陵的保护措施也更加先进。
  哀帝是大兴最后的皇帝,兴国落败,陪葬之少,连盗墓贼都不屑于此,如果不是几年前陶嘉月误打误撞进入殇帝墓道,对这段历史的研究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冀搴玉想带小组成员去哀帝陵考察,他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找到殇帝墓道的陶嘉月也能误打误撞发现哀帝陵的秘密。
  陶嘉月不置可否,经过这段时间和冀搴玉的相处,她发现冀搴玉对兴殇帝的执念比自己要深厚太多。
  小组是在周末去哀帝陵考察的,陶嘉月不知道,那日期和三年前冀教授带队去殇帝陵时一样,都是阴历二月初九。
  冀搴玉多少有些迷信,他觉得陶嘉月既然是在这个日期发现殇帝陵墓道的,那么这次万一她也会发现哀帝陵的秘密呢?
  哀帝陵一如既往的荒凉,甚至相比于已在研究的殇帝陵来说,更加得荒芜萧瑟。满地都是枯草,寂静得连低语都很突兀。
  冀搴玉并肩走在陶嘉月旁。他很高,行走间,总会时不时挡住阳光,晖明晖暗得落在陶嘉月身上,引得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与冀搴玉相处得越久,她对这位历史天才就越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冀粲有如此重的执念呢?
  和她一样的人吗?
  冀搴玉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疑惑,温润的声音幽幽传来,还带着轻微喘息。
  他说:“三年前我脑中突然一片清明,从前的混沌乍然消散。起初我有些难以适应,忽然的清醒让我很茫然,直到有次父亲拿着关于殇帝的史料阅读时,我才仿佛找到感兴趣且愿为之奋斗的事…”
  周围出现了长久的静默,冀搴玉侧眼看身旁的陶嘉月,女生已然陷入沉思。
  冀搴玉忽而有些好奇,问她道:“你呢,你对那段历史感兴趣吗?”
  陶嘉月嗯了一声,淡淡的,轻轻的。
  她习惯性的摸着腕上的红绳,冀搴玉的目光掠过她的手腕,落在自己左腕的红绳上。
  那两根样式复古特别的红绳竟一模一样,像情侣款。
  “我应当对冀粲有执念吧。”陶嘉月说,“其实我从小就觉得,兴殇帝和历史评价的不一样。”
  冀搴玉看着她,有些好笑道:“既然你一直觉得他与记载不同,为什么不相信手札呢?”
  陶嘉月摇头,很温和地笑道:“我很希望手札说的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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