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妈妈,我和从前一样爱你”

  “你们没事吧?”霍深回头慰问。
  像只老母鸡一样站在前面的武星黎淡淡说:“没事。”
  霍深点点头,继续和演员大哥的对峙。
  那边和大哥“握手”的祁瑾却一脸奇怪地回过头,问武星黎:“你们昨天晚上也接了任务?”
  武星黎摇头。她昨晚睡得挺好的,比上次舒服多了,倒是没想到他们一大早这么齐齐整整从外面回来。
  “那你能说话了?”祁瑾问。
  武星黎:“......”
  坏了。
  武星黎转过头正对上一个在晨光中闪闪发亮的黑盒子。
  睡一觉起来没有剧本在床边上提醒,睡懵了已经。
  “......对哎,星黎你不能说话。”寻霜被今早的大哥们吓了个迷糊,连她都没有记起来武星黎还有这个人设。刚巧武星黎从起床到拿了杯子出去刷牙,全程只在她问她早的时候用气音嗯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就再没有一句对话。她不开口,寻霜就是想帮她想起来都没有机会。
  “我要是你老板,工资都给你扣没。”千金被武星黎拉扯到后面,整个人别别扭扭的望天望地。听到武星黎忘了演哑巴,在背后小声说:“昨天装这么像,睡一觉起来全破功了。这还说我呢?”
  “sally......”白茉轻轻扯了下千金的衣袖。
  黑社会大哥:“......”说了要尊重我!你们在上面聊天算什么事?!
  武星黎有些心虚地抚着额头,当时导演组没给她口罩,她其实挺满意的。毕竟一天十几个小时连续戴着实在闷得难受。
  “昨晚应该写个纸条提醒......”武星黎默默反思。
  另一边的导演组也在写纸条:【武星黎——容易睡懵】
  泉导看着满屏哈哈哈的弹幕,哈欠止不住的打:“现在的年轻人起得真早。”
  清醒后自动闭麦的武星黎有些郁郁,她的演技果然还不过关,睡了一觉,连这么简单的人物设定都能脱离。
  苏默林和宋咫稍微落后了两步,武星黎的小翻车他们没看见。后路被他们堵住,高处被武星黎他们占着,反倒像是黑社会大哥们被包围了似的。
  苏默林等人踩着一条“血路”杀进来,看见院里好歹是个人都站着,虽然砸坏了不少东西,但人都没事。
  “妈妈——”楹花呆愣愣地看着自己被踩的脏兮兮的衣服和被子,还有被砸断腿的小书桌。她好像回来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回了。
  妈妈看见女儿出现在门口,眼泪一丝丝盈满整个眼眶,跌跌撞撞的朝楹花扑过去,临到女儿跟前双膝直挺挺的砸在石板地上,一声“扑通”的闷响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妈妈死死箍着女儿的肩膀,哭得涕泗横流。
  楹花被泼了一盆冷水,生生浇熄了心里的火苗,即便如今妈妈试图用身体让这团火重新回暖,可被打湿的木头,短时间内很难再燃起来了。
  这个冬天好像突然变得刺骨的冷,比往年要冷很多很多。冷到楹花手脚冰冷僵硬,连弯曲手臂去回抱妈妈都做不到。
  平日在被窝里,只要被妈妈抱着,很快就能回暖的冷手冷脚,今天却像院子角落小井里的水一样,不管多热都是冰冰凉凉。
  一定是少了被子的缘故。
  但是被子好脏,楹花呆呆的看着黑乎乎、臭哄哄的被子。
  她不想再裹着它睡觉了。
  黑社会大哥们体贴的没有动,倒是爸爸大惊失色地冲上前,一把把母女俩分开,抓起楹花的胳膊高高抬起,急怒的在说些什么。近在咫尺和远在天边的人虽然都听不到他的声音,脑子里却能自动补全他的愤怒。
  耐冬冲上去两只手护着楹花的胳膊,帮着她扯出受制的手,一边对爸爸绝望大喊:“是李叔叔让楹花回来的!楹花不是逃跑!”
  “......”
  “李叔叔说了,楹花只要在那里待一晚上,爸爸就可以不用还钱了!不要把楹花送回去——”耐冬像只愤怒又无力的小兽用一口没长好的牙撕咬面前愤怒的父亲。
  小男孩声嘶力竭的声音令在场无不动容,霍三妹背过镜头偷偷擦被耐冬钩出来的眼泪。
  院子里,大大小小十几号人,只有小孩最寂寞的哭嚎回响在这座沉默城池。
  楹花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倔强地咬着牙。
  没有人还能在此刻保持笑容。
  楹花的胳膊像天鹅的脖子一样被人圈在手心,那只手也不管它有多纤细,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它可能被血腥扯断。宋咫抢先苏默林一步,上前掰开那只钳制的大手:
  “可以了,你女儿也会痛。”
  苏默林和宋咫离得最近,收到的情绪感染也最大,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向这场灾难的源头时,都是冷冷的。霍深站在台阶上,不知道是不是演员的本能,他上一次眨眼看耐冬是耐冬,下一秒却仿佛看到自己站在那。四个女嘉宾离得最远最高,面前隔着一群黑衣壮汉影响观看体验,反而相对游离一点。
  领头的黑衣大哥对这种家庭伦理剧没兴趣,走到赌鬼面前警醒了他两句,带着人如潮水般退去。
  到处都被砸破的院子骤然空荡了不少,就像断臂之人那截空荡荡的袖子,一片空虚的残破痛苦。
  冷风灌满了这间小院。
  一群人撇开那个糟心老货集合时,苏默林问耐冬那些人最后说了什么。
  耐冬说:“他说爸爸既然能还得起别人的债,那也能还得上他的。如果三天内不还钱的话,那就让爸爸去睡大街。”
  “活该,他早该去睡大街了。”千金气哼哼的。
  白茉牵着不愿接近妈妈的楹花:“但是这样,阿姨和楹花他们也没地方住了。”
  “可以离婚,”祁瑾站在哭泣的妈妈身边说:“这种人你坚持下去,只会害自己。”
  妈妈摇摇头,只是不知道这摇头,是没想过,还是不愿意。
  【妈咪直接带着孩子走吧555 多好的两个小孩啊】
  【本人一般劝分不劝和,酒品不好都劝分的那种,这种情况尤其劝分】
  【小孩是无辜的啊,这种爸还不如没有】
  【这种时候了还不离,这妈也是绝了,你不受苦谁受苦】
  【???怎么还有人骂妈妈,有没有搞错?怎么男人这个性别自带不粘锅属性吗】
  千金一看她摇头,恨铁不成钢地想上前去把人骂醒,被白茉直接拦住:“sally,她需要时间。”
  越是这种濒临崩溃的时候,越需要时间去想清楚。或许有人可以给予一言半语的指点,但听与不听都是自己的决定。而且sally这样一头莽上去,她估计也很难起到效果。
  苏默林没打算过度掺合家务事,他转而看向最靠谱的武星黎:“武小姐,你们昨晚......”
  保持人设的武星黎:“......”
  “抱歉,我忘记了。”苏默林捏捏眉心转移目标。
  “白茉,你们昨晚有发生什么吗?”他们有剧情,很可能这边也有。
  白茉说没有。
  霍深一直目送着院子里的男人回主卧,他的目光经过霍三妹、到楹花和在她身边的耐冬,最后落到掩面而泣的母亲身上。霍深上前对她说:
  “你如果不做出决定的话,楹花可能会被卖第二次。”
  妈妈浑身一抖,无措地抬头看向面前严肃的人。
  霍深的表情严肃的像入了戏的演员,真真正正把一切当作真实来演绎,妈妈听见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阐述:
  “楹花让他白赚了一笔巨款,他停不下的。要么他等会就会把楹花再送给那家人,要么会把她换一家送人。你觉得楹花还有几次能这么好运跑回来?就算她好运了一百次,一千次,那个混帐也会让她被卖第一千零一次——想清楚了。”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或许......”霍深深深看了一眼自从进门后就再也没说过第二句话的楹花:“让她留在李家,确实是个正确决定。”
  有的家人,就是十八层地狱。
  楹花却在此时牵着耐冬开口:“我要哥哥——我不去。”
  妈妈浑身一颤,她穿过嘉宾扑到楹花跟前,泪眼朦胧地对楹花说:“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一定不会让你再被送走,楹花......原谅妈妈好不好?”
  那种僵硬感再一次开始侵蚀楹花,原谅妈妈吗?
  想起妈妈和爸爸的模样,楹花还是愿意原谅妈妈。
  不能原谅的是爸爸。
  可是当妈妈问起她是不是还和还爱她的时候,楹花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现在和从前一样爱妈妈吗?
  妈妈迫切的希望得到女儿肯定的答复,她希望一切还能回到从前,她需要从孩子身上获得一些力量。这样,她才能放下。
  楹花的沉默一点点在滴穿她的心脏。
  妈妈的眼泪越来越凶,无声而无休无止的哭泣。
  楹花最后对旁边观看默剧的哥哥姐姐们说:“我可以去姐姐们的房间睡觉吗?我有点困。”她在剧情中守了一夜的灵。
  最后,她用衣袖替面前的妈妈擦干净眼泪,安慰妈妈说:
  “妈妈,我爱你。”
  “和以前一样爱妈妈。”
  说完,楹花笑着回房间去休息了。
  等宋咫将霍三妹的线人身份公布出来,等嘉宾们开始围坐一团讨论怎么出城,以及要不要干脆带他们母子三个出城时,
  从房间里再次走出来的楹花,甜笑着和他们来问好:
  “哥哥姐姐午安。”
  这一次,他们没有听见楹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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