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意志的彼岸
在她们的注视下，他的灵魂飘向了远方，飘向了虚无，飘向了最终的命途。
在一片赤红色的焦土之上，残存一口气，浑身狼狈不堪的奥托，亦步亦趋的向着前方那遥远却又似乎触手可及的虚数之树，艰难地行走。
这一刻的奥托，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是无敌的。
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无论之前他做出了怎样人神共愤的事情，至少在此时，他是体面的。
弹幕上的所有人，都在重复的发送这么几句话。
“别了，奥托。”
“奥托真男人。”
“再见了，主教大人。”
“别了，主教。”
这一句句简短送别的话语，却已经很好很完美的将所有人的情绪包含在其中。
这简短的话语中，包含了对奥托那复杂却又尊敬的情感在里面。
他是值得尊敬的，足以让人铭记的男人。
逐火之蛾之中，他们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亦步亦趋的奥托，他们的心中已然复杂无比。
谁都未曾想到，奥托居然会是迎来这样的结局。
这时候，一些人才想到之前顾离所说的那两件事。
一个是姬子会再度出现。
很显然，出现了，虽然出现的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可还是出现了。
另一件事，就是他们会无比佩服奥托·阿波卡利斯。
很显然，就以现在的状态来看，奥托这个家伙，真的是让人难以评价，至少在这一方面，他们是真的佩服。
“真是一位固执的男人。”
梅比乌斯看着奥托这般狼狈的模样，她做出了现在在场的第一次评价。
所有人都认同她的这句话。
一个固执的男人，固执了五百年的男人。
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男人。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静静地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完。
因为在此时，任何对他的同情，都是对他的侮辱。
怀揣着最高的敬意，注视这个男人的最后吧。
画面中，奥托虚弱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这虚弱的气息，让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恍惚了片刻。
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奥托似乎从来没有这般虚弱过，也从来没有这般的脆弱。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生命……还真是一种脆弱的东西啊。
小时候，我的姐姐战死沙场……
他们告诉我，她的灵魂不灭，她的精神将升上天堂。
一代一代，人类总是乐于用这样的谎言欺骗自己。
相信所谓的来世，相信意识的永恒。
他们将人世伪装成不存在死亡的样子……直到死亡突然侵入他们的生活，降临在他们所爱之人的身上。
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会变本加厉的欺骗自己——相信爱可以超脱万物，坚信情可以永恒不灭。
的确…爱，乃至更广泛的情感，它们都可以引发奇迹……
但奇迹的创造者，只能是那时那刻还活着的人而已。
作为曾被他们蒙骗的普通人……我也曾幻想，人的灵魂存在于更高的维度；
幻想有朝一日，我的所爱之人，她可以借助新的身体重归人间，在更好的未来生活下去。
可惜世界的规则并不如此……
死亡的确是意识的消散，是一切的终结——
我们无法接续，那些业已消散的星光。
除非……我们逆转时间，将沉默的坟墓之岛唤醒；将生命的长青之水，重新注入那埋葬一切的过去，二分的道路将在那里再度展开，生与死的选择将自此形成两个世界。
而代价……不过是一个人的死亡，一个人的毁灭……
……以及那原本想致我们于死地的崩坏。
只可惜领悟这个道理的时候，奥托·阿波卡利斯，他早已是一个举世闻名的恶人，他早已被自己最需要的力量，憎恨得彻头彻尾。
不过，这也确实无妨。她确实证明了——出于爱的愤怒，会拥有与爱相同的力量。
而在这样的英雄背后——德丽莎，我亲爱的孙女，你正在成为一个伟大的领袖……
假以时日，你终将让人们忘记你的爷爷，让他的是非功过，湮灭于历史，消亡于谈资。
只是……偶尔也吃一点除了苦瓜之外的水果和蔬菜吧。
你总是熬夜，身体应该补充更多样的营养才对。
你知道吗……明天的加冕典礼，爷爷给你亲手缝制了大主教的肩衣……
如果你不会嫌弃，那么就用它开启属于你的时代，洗去那些爷爷曾留在上面的污渍吧。
……德丽莎。
我的那些老朋友们，赤鸢仙人，理之律者。
他们是真正的好人，一定会帮助你走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而比安卡，我最后的学生啊……
我操弄了你的人生，规划了你的命途，一边对你付出栽培的真情，一边又把你当做棋子予取予求。
你知道吗……我在最后的十年中对你所展示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像这般寂灭之后，有人能为我立一块无字之碑罢了。
我不需要有人能评价我……
毕竟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五百年，不过是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所能付出的一切罢了。
他如今已抵达了旅途的尽头——他所要完成的，所要见证的，所要救赎的……
它们已经在虚数之树中生根发芽，只等待着那迷路的信使，将最后的消息在一切都结束前送达。
那一刻，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它会成为跨越死亡的镇魂曲，它会成为奇迹降临的赞美诗。
世界将在那一刻只为了一个人而转动……
让那被强加的罪孽烟消云散，让那被终结的意志继续向前。
卑鄙，将由我带进坟墓；
光明，会因你伸向未来。
我愚弄了友人，愚弄了至亲，愚弄了世界和它之上的规则……
只为了给予那唯一真实的你，以第二次生命。
我回来了……卡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