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皇叔
影刃有些心虚：“......当年的事比较隐秘，知道内情的人几乎死完了，所以查的慢了些。”
影刃说的也是实话，只不过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也是真的，要不是楚离第二次开口催促，他都不想查。
果然，查出来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可他不能欺瞒主人，自己万般痛苦和欺骗主人相比，他选择自己痛苦。
“好吧，我不怪你，快说吧，说完了我就可以帮你恢复身份了。”楚离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期待，她想知道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影刃有什么身世，有了身份，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做她的驸马了吗。
影刃并未立刻作答，神情有些难过，也不叫‘阿离’了，拉着楚离的手道：“主人，你答应过我的，不论我的身世是什么，你都不会不要我。”
影刃这番表现让楚离也跟着紧张起来，心中开始胡思乱想：不会吧......难道他爹是我的杀父仇人？不对不对，我爹好好活着呢。
难道我俩竟是亲兄妹？不会吧，不会这么惨吧？！
难道阿璟不是楚国人，身上背负了什么振兴国家的责任？
......
一瞬间，楚离想了很多，但也不妨碍她说话：“答应过你的，自然不会食言，说吧。”
影刃探究的望着楚离，似乎是确定她的承诺是认真的，这才放下心来。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我就大概说一下......”
“快说吧，到底什么身份让你犹犹豫豫的。”
“先帝在世时，邶国时常入侵楚国，让先帝头疼不已。
先帝有七子，却迟迟未见有哪位皇子主动请战迎敌，那时现在的皇上不是太子，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他有夺嫡的心思，也狠得下心，最后就是皇上去了。
皇上带着五万大军支援北阳关，却还是大败，并且身受重伤。
后来被坠龙山脉中的蛊族所救，才捡回一条命。
先帝愤怒却也无奈，堂堂皇子都没什么用，还受了重伤，军队士气也大受打击，若再这样下去，楚国只能割地求和。”
刚听了个开头，楚离就叹了口气：“这个故事开头格局这么大，你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吧......楚国怎么总是打不过别人啊，好气。”
影刃抿了抿唇，借着道：“然后那时有一个毫无官职的百姓求见先帝，说他能带兵打仗，先帝大发雷霆，觉得此人在戏弄他。
但或许是实在无人可用，病急乱投医，还是召见了这个草民。
这个草民名为纪苍澜，江湖出身，天生神力并且武艺精湛，还熟读兵书，至于师从何人，他未曾说出。
先帝不放心将兵权交到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手中，便只给了他五千精兵，让他前往北阳关，并给北阳关的将领下令暂时听纪苍澜号令。”
“我听过这个纪苍澜，史书上说他是一代枭雄，为我楚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只可惜年纪轻轻就病逝了，还终生未娶......你接着说。”
“纪苍澜到了北阳关后亲自上阵杀敌，打的那群人高马大的邶国人连连求饶，不出半月，邶国派使臣和谈的消息便传到了京城。
先帝龙心大悦，立刻封了纪苍澜骠骑大将军，让他带领邶国使臣回京领赏。
但邶国狼子野心，使臣竟是行刺先帝，还好有纪苍澜在，这次有惊无险，那些使臣自然是死完了，不仅如此，纪苍澜还带着二十万大军直取邶国将军的项上人头，并吞并了邶国边境的十座城池......不过先帝去世后这些城池又逐渐被邶国抢回去了。
不仅如此，纪苍澜还组建了‘隐龙卫’，来护卫先帝的安全，以免刺杀之事再次发生。
那时先帝已经人到中年，纪苍澜却只是和皇子们一般年纪，如此功绩，竟让先帝决定和纪苍澜拜把子结为兄弟，成了忘年交，纪苍澜也成为了楚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异姓王——苍王。
纪苍澜因此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连先皇的诸位皇子都要尊称一句皇叔。
后来随着皇帝年事已高，诸位皇子的夺嫡之争愈发激烈，而他们最大的对手，是纪苍澜。
因为有传言说纪苍澜功高震主，有江山易主的想法；也有人说先帝觉得几个皇子都不如纪苍澜，楚国的百姓才是最要紧的，与其让几个无能的皇子当皇帝，不如将皇位传给纪苍澜。
但其实纪苍澜并未有篡位的心思，他精通打仗带兵，却实在不懂人心算计。”
只是这样听着，楚离都能想象得到当年这位苍王是何等的风光，是多么耀眼，说道：“皇爷爷应该没这个打算，将楚国江山拱手让人这种事，是个皇帝都做不出来吧？”
影刃点点头：“确实如此，这只不过是针对纪苍澜的谣言，但究竟是谁放出了谣言，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时间太久已经无从查起了。
但皇子们还是信了，都将纪苍澜视为心头大患。
后来纪苍澜和一个世家女子相爱，一次酒后失态，两人有了夫妻之实，本想娶那女子为妻，但恰好邶国又再一次进犯，先帝派纪苍澜连夜动身前往邶国，成亲之事就此耽误了下来。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应该是没有防备之下被身边副官一剑穿心，神仙难救，一代传奇就这样草草陨落。
等消息传到京城，那名世家女子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因为纪苍澜的死是有人陷害，而且真要论起来，那孩子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虽然只是最末的资格......那女子怕腹中胎儿也被盯上，宁死也不肯说出孩子的爹是谁，被逐出了家门，到一处偏远的庄子上生活。
那女子最终也未曾和纪苍澜成过亲，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她一起在庄子上生活，生下孩子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楚离听得很是难过，说来也奇怪，有时她杀人都心无波澜，有时她的共情能力又实在有些强，听到悲伤的事就会跟着难过。
她的鼻子有些酸，缓缓开口：“所以......那个孩子是你，对吗？”
影刃闭眼，沉重的点点头：“对，是我......事实上是两个孩子，我们是一对双生子，但是男是女都没有查到，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是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查出是谁害死纪苍澜的了吗？......我是说，是谁害了你爹？你后来又是怎么去了‘隐龙卫’？另一个孩子呢？”楚离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影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孩子我也不知在何处，杳无音信，就连‘夜枭’都查不到，应该是已经死了......至于害死我爹的人，是当时的五皇子，现在的皇上。”
“......”楚离瞪大了眼睛，嘴也微微张开，很是吃惊，还真是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啊。父皇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做了多少错事！
楚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这个父皇了，一直以来，在楚离的印象里父皇是个有些昏庸，做不成什么大事的人，但起码对身边的人很是宽容，后宫也还算和平，没有太多的争斗。
可现在却让她知道她的父皇竟如此不分是非，将能造福楚国的一代传奇害死，这是脑子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夜枭”既然能把消息递到她面前，就肯定是一再确认过真实性的，这件事十有八九真的是她父皇干的，楚离顿时很是头痛。
“主人，我......”他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说我不介意，反正我也没有记忆？还是说我不认这个父亲？
他是介意的，怎么可能毫无芥蒂，他本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有父母家人，可以拥有姓名，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
可就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猜疑，让他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难怪楚国日渐衰弱，这么一个战神死在自己人手里，楚国衰弱的不冤。
楚离知道最难受的其实是影刃，也并未逼迫他给一个“我不想报仇”的回答，只是接着问：“所以你是怎么进入‘隐龙卫’的？”
“我娘死后，那名嬷嬷可能也不想抚养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把我养到三岁便自己跑了，留我一个人自生自灭。
我实在太饿了，只能到处乞讨，遇见好心人的话会给我一个饼子或者一些剩饭，有时运气不好就会被人毒打一顿，我连街上的野狗也抢不过，实在没吃的时就只能去翻翻垃圾堆，不论是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
影刃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有一次运气好，捡到了一个糖人，不过刚舔一口就被别的大一点的孩子抢走了，还将我毒打了一顿。”
楚离不能理解为什么影刃说起这些悲惨之事时会露出微笑，突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眼眶有些湿润，声音颤抖：“糖人？”
影刃温柔的揉了揉楚离的头顶：“对，和主人当年送给我的那个一样甜。”
楚离强忍颤抖的声线：“疼吗？”
“早就记不清了，只记得糖人很甜。”影刃的语气平和，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楚离再也控制不住，两行眼泪倾泻而下，不管不顾的扑到影刃怀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璟，你好惨啊呜呜呜，我以后一定对你好，给你买好多好多糖人，把最好的都给你......”
楚离哭的伤心，令影刃怔愣一瞬，他陪伴主人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主人哭的如此伤心过，主人看上去身体柔弱，可内心是很坚强的。
这第一次哭成这样，竟是因为自己......
楚离的眼泪打湿了影刃肩膀处的衣服，她边哭边说：“阿璟，不要做暗卫了，再也不要睡屋顶了，再也不要戴面具了，永远活在阳光下吧，跟贺飞跟着皇兄一样，跟在我身边，我要所有人都尊敬你，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影刃的内心像是被一阵轻柔的春风拂过，吹落了清晨树叶上的露珠，露珠晶莹而剔透，悄然滑落心间，带来一丝清凉与甘甜，抚平了他所有的伤痛。
他轻轻的拍着楚离的后背：“阿离，别难过，都过去了。”
影刃将楚离拉开有些距离，双手放在楚离的肩膀上，看着楚离泛红的泪眼，语气认真道：“还记得吗？我说过，我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遇见你，为了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刀刃，若是没有那些，我怎么有能力保护你呢。”
楚离红了脸，哽咽着道：“那后来呢？”
影刃用拇指拂过楚离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
“后来，在我快被饿死的时候，被‘隐龙卫’的人看上，就开始了暗卫的训练。”
“‘隐龙卫’是你父亲建立的，他们是知道你的身份吗？”
影刃摇摇头：“应该只是碰巧，不过......‘隐龙卫’的首领应该认识我的玉牌，他好像私下一直都在找什么人。而且兰贵妃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我娘和兰贵妃当年是手帕交。”
“竟是这样，原来你来到我身边不是巧合。”
“也许吧。”
“所以，你的名字应该叫......纪璟？”
影刃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嗯，我叫纪璟。”
“那我以后还是叫你阿璟。”
“好。”
“阿璟。”
“怎么了？”
“没什么。”
“......”
“纪璟。”
“怎么了，阿离？”
“就是想叫叫你。”
“阿离想叫多少遍都可以，我会一直答应的。”
楚离想到了什么，又坐直了身子：“所以苍王之死就是你怕我不要你的理由？不至于吧，对我有没有一点信任？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也应该不会伤害父皇。”
纪璟摇摇头：“不是......”
楚离一脸疑惑：“那是什么？”
“......恢复身份的话，你得叫我‘皇叔’”纪璟少见的尴尬起来。
“......”
“所以......还是不要恢复身份了。”
“......”楚离依旧没说话，她刚才一时没有绕过这个弯儿，对啊！她的父皇要叫纪苍澜皇叔，所以她也应该要叫纪璟皇叔。
这不成啊！谁家皇叔给公主当驸马啊？这不是乱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