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没认输
顾婆子打听过了，楚亦姝和弟弟妹妹相依为命，彼此为依靠。
所以，叶薇知道楚亦姝为了自己的妹妹肯定会答应，但她没想到楚亦姝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争吵哭闹。
楚亦姝自嘲笑笑：“不然呢？挣扎、吵闹、以卵击石？最后还一无所获？我妹妹的病不能再耽搁了，告诉我许大夫身在何处，我现在就走。”
楚亦姝的冷静自持、遇事沉稳，叫叶薇诧异一瞬。
怪不得王爷会对她上心，不仅有一张漂亮脸蛋，还能这般处事不惊，的确与寻常女子不同。
还好今日就能打发了她，不然，真等她进了王府，不知会多令人头疼。
叶薇稍一点头，顾婆子便冷着脸上前递给楚亦姝十张一百两的银票，以及一个写着许大夫住处的锦囊。
叶薇语带威胁：“楚姑娘，我希望不要违背你我今日承诺，不然，我能让令妹受惊一次，就能让她受惊两次、三次。”
“我知道。”
楚亦姝异常冷静地答应下来。
但，她宽大袖袍下的两只手，也早因愤怒而用力死死攥紧。
等叶薇带着方嬷嬷走了，楚亦姝即刻转身让楚归洵去找街坊借牛车：“许大夫在城南，牛车快一些，静宜病得厉害，不能再耽搁了。”
“姐姐，你……你……”
楚归洵眼底满是担心。
发生了这样的事，姐姐之前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白费了，她心里不知该多苦，可如今为了静宜，姐姐连片刻伤心的时间也没有。
想了想，他说：“要不……我出城去找秦王殿下吧？”
刚才方嬷嬷说得对，秦王心里是有姐姐的，只要他知道姐姐受委屈，肯定会帮他们的！
然而，楚亦姝笑着点点他的鼻子：“傻子，你真以为姐姐是怕了、认输了，才答应了那些人，不去找王爷么？”
“姐姐，你……”
楚归洵愣住了。
难道不是么？
楚亦姝抬头看了一眼高悬于天际的璀璨太阳。
当然不是。
秦王去工事上督察，乃是关乎江山社稷、黎明百姓的正事。
她若这个时候，拿她和叶薇的这点后宅女子间的冲突、委屈，找到秦王、让秦王做主，哪怕她是占理的那个，也会显得她不分轻重、不懂事。
再说了，方才她只是答应叶薇会离开胡杨街，不再出现在秦王面前，却没保证，秦王回城后见不到她，派人找她时，她能一直“藏好了，不被发现”。
等秦王找到她，不必她开口，秦王也会心疼她、怜惜她，为她主持公道。
而始作俑者、故意伤害静宜的叶薇，自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姐姐……”
楚亦姝发现楚归洵瞧着自己的视线有了变化。
她十分淡然地冲他一笑，“怎么，觉得姐姐变了？觉得好像不认识姐姐了？”
“不，当然不是！”楚归洵即刻否认。
他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要在这般艰难的世道里生存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他只是为楚亦姝感到心疼。
“无妨，无妨。”楚归洵的理解让楚亦姝心里很欣慰，她摸摸他的脑袋，“我没事，不必担心。先去借牛车吧。”
“我这就去！”
同住胡杨街的顾大娘一听静宜心悸症犯了，二话不说就把牛车借了出来，她还把自己的二女儿，顾春儿，叫了出来。
“家里老牛脾气倔得很，让春儿给你们赶牛车，更快些！”
扎着一条长辫子的春儿动作爽利，大方果断，眨眼间已经拿好鞭子，坐上牛车，“归洵弟弟，快上来！”
楚归洵忙跟着跳了上去：“谢谢顾大娘，谢谢春儿姐。”
早早将静宜抱出来等牛车的楚亦姝，见到向她招手的春儿有几分诧异，但她眨眨眼，没有多说什么，抱着静宜上了牛车，将地址给了春儿。
两刻钟后，他们在城南一间小院儿里找到了许大夫。
许大夫并不刁难他们，把过脉后，许大夫说他不仅能将静宜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能治好静宜的心悸症，所需诊金嘛，不多不少，刚好一千两。
楚亦姝眼眸一凝，叶薇可真是算计得明明白白。
楚归洵担心妹妹，想也没想，就将一千两银票拿了出来：“许大夫，这里正好是——”一千两！
“归洵！”
楚亦姝拦住他，这一千两银子是叶薇用来打发她的，不能用，“用之前张县令送来的六百两赔偿银。”
“姐姐？”
楚归洵不理解她的做法，楚亦姝却来不及解释，将六百两银子递给许大夫。
“许大夫，时间紧、情况急，一时半会间，我们只有这么多银子了。还请许大夫看在人们关天的份上，宽宥一段时日，我们定会将剩下的诊金补齐的。”
说着，她还将胡杨街的地契也递给了许大夫，以作抵押。
“这……”
许大夫犹豫一刻，看着几乎快要断气的楚静宜，再看看手足情深的楚亦姝几个，心里一软，到底还是答应了，“行吧，来，你们帮我把她抬进屋里去。”
为了安静，不被打扰，许大夫让楚亦姝他们到外面等着。
楚归洵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既担心静宜的心悸症，又担心若是秦王回城之后不来找姐姐，那岂不是姐姐所有的盘算都落了空？
“……”
楚亦姝坐在院子里的开满粉红花朵的罗布麻下，一点一点将双手捏紧。
归洵的担心她不是没有，不过……
祸福相生，生死相依，若不是有着莫大的风险，又岂会有莫大的好处？
就让她再赌上一回吧。
——
秦王别院
街头的更夫敲响了二更天的梆子后，荣喜总算忙完了前院的差事。
他揉着发酸的肩膀，嘴里直犯嘀咕：“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叶侍妾那边儿总有事儿，像是怎么都忙不完似的。”
如今好不容易忙完、得了空，他还得去青柳巷那边瞧瞧，师父走时特地交代过，让他得多看顾着些。
可，荣喜歇了口气，刚要出府，清晖苑那边就又派人说有事找他。
荣喜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赶过去。
走进清晖苑时，荣喜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个婆子的背影瞧着好生熟悉。
等他定睛想看清楚，顾婆子已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荣喜小哥，这么晚了还叫你，实在对不住。只是主子说有个什么事情和你师父高公公商量过，一时间记不清了，只好问问你。”
荣喜挤出笑容，进去回话，可他发现叶侍妾总是翻来覆去说着车轱辘话，甚至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根本不知道究竟想知道什么。
直到三更天时，叶薇才“啊”了一声，后知后觉般说，是她记错了，让荣喜回去。
荣喜心里骂骂咧咧从清晖苑出来，他原还想去青柳巷瞧瞧，可现在都这么晚了，只能明日一早再去。
但，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荣喜脑中忽然炸过一道白光——
“糟了！”
方才他看到那个一晃而过的婆子，是伺候楚姑娘的方嬷嬷！
青柳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