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太子妃
太子眼瞳凝凝一刻，告诉允妃。
当日，郑宝贤发现陈侧妃与端王暗通款曲的丑闻，并未第一时间告诉他，而是去了墨韵轩，见了楚亦姝。
她怕他不愿相信她，怕他觉得她是因为陈侧妃害她不能生育而蓄意报复诬陷。
而王府里，她唯一相信的人，就是楚亦姝。
楚亦姝知道之后，震惊之余，立刻找到他身边的裴明宗确认事情的真伪。
裴明宗查出端王与汪泉已经在私下有过几次碰面后，她不敢耽误，立刻让裴明宗将查到一切如实禀告。
后来，利用秋猎、将计就计、引出端王；不能调动他身边亲信，以免打草惊蛇，也都是楚亦姝最先想到的。
可以说。
端王、汪泉谋反一事，能解决得这样迅速、有效，楚亦姝有很大的功劳。
“这……”
听完太子的话，允妃都有些懵了。
她确实想不到，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性子像软蛋、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楚亦姝，竟在无声无息之间，给了太子出了那么多主意，帮助太子、支持太子走到今天的位子。
这样说起来，太子念着她的功劳，想将她立为太子妃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
“皇儿，母妃劝你不要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允妃苦口婆心，想劝太子冷静下来，认真思索如今的局势。
皇上封他为太子的旨意是下来了，可，他如今还仅仅只是太子而已。
只要他一天没有真真正正坐上那把龙椅，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故太子便是最好的例子，太子之位并非不可撼动。
他需要的太子妃，可不仅仅是在情绪上能宽慰他、支持他，在难事上能帮他决断的解语花。
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有家世、有权势，能助他稳固前朝大臣的太子妃！
允妃对他深深说：“你别忘了，朝中大臣千万，可不止有那些会站队的人。”
朝中多的是历经两朝、只听圣言、顽固不化的老臣。这些老臣在朝中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小。
就算楚亦姝再聪明、再机敏又如何？
容她说句不好听的，她那个在西河军的弟弟，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副尉。
若有朝一日，他这个太子和那些老臣有了争执、有了纷争，楚氏的弟弟，连和那些老臣抗衡一二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能帮他？
“皇儿……”
他若是当真那样看重楚氏、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便将她晋为太子侧妃好了。
甚至，若太子真能顺利登基，封楚氏为妃、贵妃、皇贵妃也无不可，她也是一百个同意。
但，太子妃这个位子却是远远不能的！
“够了！”
允妃一句接着一句，全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为自己孩子考虑而说的肺腑之言，没有半句私心。
也不知是不是允妃的话太过尖锐，在允妃面前一向都很孝顺的太子，竟一下黑了脸，拂袖起身，冷冷丢下一句：
“母妃和儿臣说了这么多话，想来应该也累了。母妃就好好歇着吧，儿臣先走了。”
“皇儿！皇儿！！”
看着太子决绝离开的背影，允妃眉心拧得很紧，这孩子，愈发执拗了，那楚氏也真是有本事，能叫皇儿这般将她放在心上！
旁边的宫女劝她：“娘娘莫吃心，太子殿下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而已，等过些日子，殿下是能明白娘娘的苦心的。”
“嗯，本宫知道的……”
太子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自然比谁都清楚他对权势的渴望和野心。
他会想明白的。
他比任何人都会明白，想要走得更远、更稳，他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
从允妃宫中出来后，太子站在殿宇前，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红墙碧瓦，看着宫道上来回穿梭的宫女、太监。
灰暗不明的眸子深处，似有不甘的风暴逐渐凝聚。
这时，有太监过来传话：“太子殿下万安，皇后娘娘知道太子殿下还未离宫，特命奴才请太子殿下到坤宁宫坐坐。”
“……”
太子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慢慢攥紧。
他如何不知道，梁皇后此刻请他过去，也是为了太子妃人选的事。
可如今的他才刚成为太子，还不能不去。
进了坤宁宫，梁皇后便让人奉上精致的茶水点心。
见他一口也不吃，梁皇后轻轻笑了笑，终是红唇轻启。
“这些日子你忙着朝事，克己勤勉，本宫瞧了真是为皇上、为大周高兴。说来也是巧了，本宫也有一件喜事想要告诉太子。”
太子恭敬行礼：“不知母后有何喜事要告诉儿臣？”
“还能有什么喜事？还不是若君那孩子。”
听到“若君”二字，太子眼瞳一跳，心说果然如他所料，下一刻梁皇后说出来的话，却叫他猛然僵住——
“前些天，若君派人告诉本宫她有喜了。”
“！”
太子眼瞳狠狠一跳。
“本宫已经派宫中太医给若君瞧过了，是个男孩呢。太子你说，这是不是大喜？皇上才立你为太子，若君就有了喜讯，一定是上天的旨意呢。”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梁皇后虽然看到太子表情有些愣怔，眼底更是惊诧大过喜悦，可她并不在乎。
她浅浅笑着，对上太子的一双眼瞳，继续说：“是啊，可真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所以，本宫想着，等过几日，宫中为太子行册封大典的时候，就让若君这孩子陪在太子身边吧。”
“说来，若君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的母亲，本宫的姐姐，在若君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去了。本宫一直都视若君为自己的孩子一般。若能看到若君陪着太子行册封礼，本宫才终是对得起本宫的姐姐，梁家的父母、长辈。”
“太子……”
梁皇后笑容不减，眼底眸色却隐隐带上几分压迫之感。
她特地又问：“太子一向都是个孝顺的孩子，本宫想，太子是不会叫本宫、叫梁家的长辈们伤心的，对吧？”
梁皇后是在警告他。
梁皇后是在拿整个梁家警告他。
他如今才刚被封为太子，根基不稳，正是需要有人支持的时候。
梁家可以成为他的助力，也可以成为他的掣肘。
全在他一念抉择之间。
“……”
太子沉着眼瞳，捏紧了袖袍之下的双手。
终于，一片死寂之后，太子朝梁皇后点了头，“若君能得母后这样关心，是若君的福气。”
他既点了头，梁皇后自然卸下威压，将自己摆在低处。
她摇摇头，说：“嗨，瞧太子说的这话，本宫往后总是会走的，真正能给若君福气、照顾好若君的，还是太子你啊。对了，把东西都拿上来吧。”
一排小宫女捧了药材、补品、绸缎、珠宝鱼贯而来。
梁皇后轻轻一指，对太子说：“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比不得太子那儿的东西好，但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本宫记得平乐郡主的生母，楚氏是个容貌秀丽的美人，这几匹蜀锦缎子，是本宫特地给她留的。太子给她带回去吧。”
太子：“……”
打一棒子，再给个枣。
皇后就是皇后，虽然这些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却能稳稳坐稳皇后的位子，果然有几分本事。
觉察到太子眼底情绪变化，梁皇后又摇摇头，愈发叫自己看上去谦卑起来。
“太子知道，身在宫中，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还望太子能体谅一二。”
从坤宁宫出来后。
太子周身似有无尽森寒杀气。
好一个身不由己，好一个体谅一二！
明明什么好处都占完了，还要装模作样的说一句自己不易。
怎的，她还想说，她这个皇后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不得不受梁家钳制？
若真是如此，那他又算什么？
无端端只能被按在侧妃之位的姝儿又算什么？！
“轰隆隆——轰隆隆——”
天边有一道又一道闷雷炸开。
像极了太子如今心中烦闷不甘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