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窗外的麻雀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创星运动会》的平台方为了预热节目，放出了前瞻预告。
  这所谓的“前瞻预告”，也就是预告的预告，只有“预”，没有“告”。
  没有直接说嘉宾是谁，而是故意用了几张是而非的图片暗示，让观众们自己猜。
  暗示的角色有运动员，也有艺人选手，每天只预告五六个人的样子，估计会一直发到正式预告出来。
  那么大体量的综艺节目，关注的人自然也不少。
  前瞻预告一出来，就噌噌噌的爬上了星网热搜总榜，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每一张图片都暗示着谁。
  【等会！为什么还会有《还x格格》的片头截图在里面？难道这次还有老牌明星加盟吗！？】
  【楼上是不是第一次看这个节目呀？参加这个节目的基本都是刚出道的艺人哦，老牌一般不会请的。】
  【我觉“格格”应该是指萧临歌吧，毕竟他的外号就是格格啊。】
  【那个鸟是在暗示谁啊！急急急！就差这一个了，这对我很重要！】
  【这个应该是金丝雀？那就应该是时雀吧。】
  【时雀居然要参加《创星》啦？！不是，他和谁比啊。】
  【听内部人员说这次有新赛制，运动员会打乱参加到其他项目中。】
  【真的假的？！那我想看格格去游泳嘿嘿嘿。双开门大长腿嘿嘿嘿。】
  【我比较想看卿爹去跑步诶……】
  【让卿爹从一个舒适区跳到另一个舒适区是吧。你们别太离谱。】
  【其他人：好好好，这么比是吧。】
  【许愿一个小少爷和安安大小姐双人花滑！！！】
  【附议！！】
  【笑死了，就没人在意他们俩死活是吗？！花滑是那么好练的吗？】
  “人设就算了，怎么现在连cp粉都有了？流量明星有的你们也都要有是吧。”
  周复卿看了一眼评论，毫不客气地嘲笑。
  \"有个锤子。\"时雀撇嘴。
  人设确有其事，但cp粉真的就纯属粉丝乱磕。
  安安倒是豁达，还给他发信息：【哈哈哈，让你粉丝吃点好的吧，怎么连我俩都磕。】
  时雀：【毕竟围棋队也只有你一个女孩子。】
  安安：【？格局大点，非得磕异性恋吗？我觉得你和梦洲也蛮好磕得。】
  时雀：【？球球了，放过我，我不想被自己人送上法治板块。】
  梦洲只有16岁！！！
  他还是个孩子！真的是个孩子！
  安安：【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他们也就是磕着玩，你别太往心里去。】
  【……行，你不介意就行。】
  【而且，好不容易让给我蹭一波热度，不蹭白不蹭。】
  【……差不多得了你！】
  和安安通完气，时雀又重新郁闷地缩在椅子里，脸臭臭的，心情十分不好。
  周复卿故意逗他：“怎么了呀小少爷，谁又招惹你了啊？不是说cp的事情解决了吗？”
  “不是那件事。”
  “那是什么事？”
  时雀瘪瘪嘴，不说话。
  他看着节目组发的那张金丝雀，越看越发觉得不顺眼。
  他才不想当什么金丝雀。
  周复卿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泄气，还主动凑了过去。
  晃眼间瞥到了图片里的笼中鸟，又看着他郁闷的眉眼，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故意道：“谁选的图啊，这么难看，和我们小少爷一点儿也不搭。”
  小张哥今天碰巧也在训练室，听见周复卿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人家发只鸟儿你也要杠一下？那你说人家应该发啥？”
  “金丝雀多没意思啊，再怎么也得是个麻雀吧。”
  周复卿脑海中浮现一只气呼呼毛茸茸的小麻雀，越发觉得着提议不错。
  小张哥心惊胆战地看了时雀一眼，嘴上骂着：“周复卿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周复卿被骂得很无辜：“我说啥了啊？！麻雀咋了？”
  结果，沉默了半天的时雀突然出声：
  “没啥，挺好。”
  有了时雀本人的撑腰，周复卿也得意洋洋起来：“看吧！时队也觉得麻雀挺好！”
  小张哥：……
  啧。
  这人好烦的嘴脸。
  小张哥翻了个白眼，索性扭头不去看他：“时队，你不用帮他说话。”
  时雀：“嗯？我没有啊。”
  周复卿挑眉：“你看看，我说啥来着。”
  小张哥：……
  好好好，你们两公婆这么玩是吧。
  他明白他明白，是他多余。
  于是转身圆圆走去。
  时雀有些不明就里。
  周复卿安慰他：“没事，你不用管他，自己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时雀低低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是真的觉得麻雀挺好，比金丝雀好一百万倍。
  高兴的时候就叫一声，不高兴的时候，叫一天。
  听见的人如果正好情绪不错，就觉得他是在歌唱蓝天；如果那人也同样不开心，就正好一起诅咒世界。
  反正谁都别想清净。
  这么想着，时雀微微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心情在隐晦的宣泄中变得晴朗起来。
  周复卿看着他的表情多云转晴，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他的想法，便变本加厉的吐槽：
  “你想想啊，麻雀多好，叽叽喳喳的，多潇洒。”
  小贝：“在电线杆上多嘴？”*
  圆圆：“……自己人，别开腔。”
  不要把我心目中的白月光歌曲毁得那么彻底，求你了。
  小贝老实地不再继续唱，只是举手提议：“小张哥！今天宵夜能不能吃秋刀鱼！”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小张哥捏了捏他耳朵，“你不刚刚才吃完晚饭吗？”
  “人活着，总是要饿的嘛……”
  时雀听着两人打嘴仗，小声吐槽：“真是欢乐啊……也不知道昨天丧得要死要活的是谁。”
  昨天得知地图要改的时候，黑着脸敲了一晚上的键盘。
  今天就开始撒娇吃秋刀鱼了。
  不愧是你啊，凤雏。
  周复卿乐呵呵地回答：“这不被你开导了吗？”
  “……”
  可恶，我甚至无法反驳。
  时雀无从下口，只好没事找事，轻轻推了推他：“靠太近了，离我远一点。”
  周复卿也不躲，顺着他的劲儿滑着电竞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开游戏和直播了哦，他们现在肯定都能猜到是你了，八成会让你露面打招呼啥的，你要不要和李姐说一声？”
  “不用，没事，直接开吧。”
  虽然说是前瞻，但实际上也算是正式进入宣传期了。节目组这么早就放出他们的信息，也就是想让他们帮着一起推广。
  周复卿：“开视频吗？”
  时雀想了想：“开吧，打个招呼。”
  说着，他下意识的用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对着屏幕整理好并不凌乱的衣领。
  周复卿的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挺好的，不用整理也很帅。”
  时雀只以为他在嘲讽自己，没理他。
  “时雀啊。”
  “嗯？”
  周复卿看着屏幕上写着“开始直播”的按钮，脑海里闪过时雀蜷缩着哭泣的样子，又闪过他站在房间门口，说着安慰的话却死活不承认。
  他试图回想起时雀在赛场上时的英姿。
  可惜他对围棋的了解实在太少，从不看他们比赛。
  算了，以后总会去看一场的。
  “你说过你喜欢麻雀的，对吧。”
  “什……”
  时雀猛地回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复卿便直接打开了直播。
  “大家晚上好啊~今天依旧是都教学直播！”
  【哦哦哦！终于开摄像头了！】
  【卿爹好帅！短暂的爱一下！】
  【又教学？到底是谁啊。】
  【开视频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直播间一开，弹幕一下子就充满了屏幕，乌泱泱得很是壮观。
  周复卿大致地瞟了一眼，发现好奇时雀身份的人不在少数，便提议道：
  “这样，反正今天摄像头都开了，我也不故意瞒着你们了。你们就直接猜嘛，猜到了我就告诉你们。”
  大家看到白天的前瞻预告后，大概能猜到这几天的“教学”都和《创星》有关，但是却没有把人选往时雀身上猜。
  【我都猜到了是谁了还要你作甚啊！】
  【就是就是！霸王条款！】
  【卿爹做个人吧！】
  【好歹给点提示啊喂！】
  “提示啊……”
  周复卿若有所思的看了时雀一眼，时雀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瞬间警惕。
  只见周复卿慢悠悠的来了一句：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我第一次听人用普通话把这句歌词给念出来。】
  【这啥意思？《七里香》什么意思？】
  【你说的哪一句有夏天的感觉啊！能不能直接说啊可恶！】
  【不是，你们真的猜不出假猜不出啊，这不很明显了吗？】
  【哪儿明显了？】
  【你想想上一句。】
  【上一句……我靠！时雀啊！】
  【啊啊啊啊！小少爷！肯定是小少爷啊！】
  周复卿转头，笑得一脸灿烂，像是恶作剧成功后的窃喜：“小少爷，他们猜到了，要不要过来打个招呼。”
  “你说得那么明显，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啊。”
  时雀无奈，却还是乖乖地往周复卿旁边挪，准备对着摄像头和观众们打招呼。
  结果周复卿一把按住他。
  时雀满头问好，眼神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病”。
  让我露脸的是你，摁住我的也是你。
  周复卿把麦一捂，目光坦诚：“这是我的直播间。”
  “难不成还能是我的吗？”时雀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倒是习惯了周复卿的说话方式，
  “说话说全，我懒得和你猜来猜去。”
  周复卿道：“我这儿不是综艺节目，你不用端着架子。”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委婉的叹息。训练室里的键盘声响做一片，这是只有他们两之间可以听到的秘密对话。
  周复卿说：“你不是早就不想那样做了吗？”
  时雀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有时间再和你慢慢说吧……”
  周复卿示意了一眼电脑屏幕，直播还开着呢，并不是坦白解释一切的好时机，“我好歹也是个队长，多少能猜到你的想法。”
  时雀依旧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这家伙……是想帮我？
  为什么啊？
  时雀想不明白。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周复卿拍了拍他脑袋：“别琢磨了，现在机会难得，又没人管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时雀不耐烦地挥了挥，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给拍了下去：“我凭什么听你的啊。”
  周复卿耸耸肩，没有劝他，只是说：“还记得他们宣传时给你放的图片吗？”
  金丝雀。
  你是想继续在笼子里，当你那羽毛绮丽的金丝雀呢？
  还是说，冲破牢笼，重新做回曾经的那个麻雀。
  周复卿看着沉默的时雀。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时雀会作何选择。
  如果时雀选择前者，ok，反正那是他自己选的，周复卿尊重祝福；
  但如果时雀选择后者，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帮他。
  为何如此的原因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时雀用轻飘飘的语气打断了：“周复卿。”
  “嗯？”
  时雀的目光有一些失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分辨不出情绪。
  “我哥之前一直都说我叛逆，我还不信。”
  时雀说，“可我刚刚才突然意识到，我当初去学围棋时所说的理由，只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实际上呢？”周复卿问。
  时雀低垂着眼眸，伸手解开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
  “实际上，我只是为了离家出走后，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罢了。”
  并不是因为热爱，也不是因为什么远大志向。而是因为他当时需要一个容身之处，而梁丘围棋道场又正好收徒。
  “嗯……嗯？！”
  周复卿：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是能说的吗？”
  “不知道。”
  时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之前没和别人说过……不过我师父应该是知道的。”
  周复卿：我何德何能！
  虽然说他想要帮时雀打破人设。
  但是一上来就从根部打起，会不会有点太激进了？
  他不会被李经理给暗杀了吧？！
  就在周复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雀拿开了周复卿捂在麦上面的手，挤到他的电脑面前，朝着摄像头微微一笑，目光明亮得像宝剑的寒光。
  他依旧是笑着的，却总让人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大家好晚上好，我是华夏围棋队的棋手时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