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棒棒糖
一开始时雀和李竹确实准备走迂回路线，让大众先通过综艺、广告、短视频等渠道认识时雀，再借此让他们了解围棋。
结果发现顾此失彼，大家只记住了那个彬彬有礼的“小少爷”，却没人认知真正的时雀，不知道他是如何在棋盘上大杀四方。
“他们喜欢的人并不是我，那真正我到底应该出现在哪里呢？”
时雀现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多痛苦了，更多的只是惆怅。
周复卿安慰他：“你不是已经和李竹聊过了吗？之后慢慢来就好，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时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显然对这句敷衍的安慰没上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周复卿在安静的黑夜中清晰敏锐的捕捉到了时雀细微的情绪。
他说：“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
时雀随口敷衍：“工作压力一下子减少太多，有点迷茫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
周复卿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想要隐瞒的心情：“虽然你嘴上说着工作多压力大，实际上……你也是乐在其中的吧。”
因为想要成为值得被依靠的人，所以会享受着被他人依赖的感觉。
时雀转头，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既没有被拆穿的羞恼，也没有那种终于看见知音了的欣喜。他缓缓地开口问道：“是这样吗？”
实际上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这样的心情到底算什么。
或许周复卿说得并没有错，他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他想让大家知道自己已经足够可靠。
一开始是希望向哥哥证明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后来是想向江胜星和道场的人证明，他已经成为了一名成熟棋手；现在又在向自己的队员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队长。
而他得到的反馈——他人赞赏的目光，能带给他独一无二的安全感，让他有勇气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错。
他们给予他的那些重担，同时也是支撑他的力量和证明自己的手段。
周复卿帮他分析道：“那你现在觉得不开心，是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目标？还是怕放下工作之后，围棋队又会回到原来的处境？”
他听说围棋队之前是过过苦日子的，周复卿则恰恰相反，他进入青训营的时候电竞行业就就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所以之前时雀和李竹才会误会他的好意，还嫌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现在误会解开，他们倒是不介意从他这个局外人身上，寻找一些破局的灵感，连带着说话都坦诚了一些。
时雀认真的想了想：“一半一半吧。”
周复卿积极的给他出谋划策：“如果是后者的话，只能让你们慢慢的想新的办法；但如果是前者的话，我倒是能帮你想一个？”
时雀好奇地问：“什么？”
上午的时候时雀都还在骂他不靠谱，这会儿又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他。
毕竟周复卿的眼神那样真挚又正直。
周复卿说：“就让全世界都记住‘时雀’这个名字，怎么样？”
天台忽起了一阵风，时雀打了个寒战。
他无奈道：“你这也太虚无缥缈了，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周复卿：“就是获得世界冠军！让全世界都看见你啊！”
“可我已经是了啊。”
“一次的冠军而已，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比赛，诞生了那么多冠军，你也很快就会被遗忘的。”周复卿仔细地解释道，“所以你就要多拿几次冠军，让他们多记住你几次。”
盘古体育园向来不缺冠军，它仿佛是一个属于运动员的大型旅馆，各个项目地运动员们在这里来来回回地经过，想要在这里永久定居、留下姓名。唯一的方法就是，你必须比周围乃至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强，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和他人的记录。
时雀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听上去感觉有点傻。”
周复卿却说：“这个世界上有几件事是聪明事？”
好像也是。
有时候偏偏就是要这么一股子傻劲儿，才能在生活中留下痕迹。
“周复卿。”
“干嘛？”
时雀诚恳道：“他们都说你不会说话，我觉得你有时候还是蛮会说的。”
周复卿非常骄傲：“那必须。”
时雀也跟着笑了两声，心境比来天台之前开朗许多。
他今天几乎可以说是连续上了两堂“心理咨询课”，把之前压抑在心里的情感和想法都聊了个通透。早上还觉得眼前全是雨水烦得要命，现在却感觉穿过身体的晚风都是清透的。
周复卿：“……所以，我们现在了可以下去吗？”
时雀这才发现周复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此时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你怎么穿这么少？”
周复卿无奈道：“我就上来透透气吃个糖而已，哪想到会碰到你还顺势和你聊起来了。”
他冷得要死好吗！
他早就想要下去了，只是看着时雀难得敞开心扉说得那么起劲儿，所以才一直都没好意思提。
时雀讪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催促着周复卿下楼：“抱歉抱歉，明天我一定给你带早餐！”
“我要吃蟹粉小笼包！”
“知道了知道了！”时雀连声应下。
他这人确实睚眦必报，但是欠了人恩情，也一定会还。
和周复卿道别后，他关上房门就开始检查附近出名的早餐店。
结果还没等他挑好呢，房间门又被敲响了，时雀打开一看，发现还是周复卿。
时雀现在心情不错，还有功夫开玩笑：“怎么？蟹粉小笼包不够，想再加点儿？”
“嘿，哪能啊。”
说着，周复卿递给时雀一个东西。
灯光下，橙色的糖果隔着透明包装纸闪闪发光。时雀仔细瞧了瞧，糖果里面似乎还飘扬着落叶一般的小红点儿。
周复卿道：“说好的棒棒糖，乌云味的没有了，只剩下阳光枫叶味的了。”
啊，原来是这个。
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周复卿居然还记得。
时雀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头落下，重重地砸在心脏地底部。
他抬头对上周复卿的眼睛，再暖色调的灯光中，眼神都变得柔软。
时雀第一次发觉，周复卿的眉眼还挺好看的。
念头一闪而过，像静电一样激得时雀一激灵。
他连忙撇过头：
“……谢谢啊。”
他仓促又别扭地道谢。
只是在接过棒棒糖的时候，时雀的手指难免接触到周复卿的掌心……
等会。
似乎有点不对劲。
“你——”
时雀觉得多说无用，干脆直接摸了摸他的手。周复卿下意识地想要躲，抽动了一下，又心甘情愿地被时雀拉着。
他自己也好奇：“干嘛？”
只见时雀皱着眉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体温怎么这么高？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