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离别
紫黑色长发的少女轻声的笑着，她欢快的围着诺巴底周边开始缓缓起舞。然而诺巴底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那优雅且未知的舞蹈，他看了看手中停止燃烧的半截香烟，再一次送向了嘴边。随着他的深吸，原本没有火星的烟头在这一刻燃起了深蓝的火焰。
“我明白的，我是无法劝阻你的。即使是她，在最后一次与你的交谈后她也只是伤心的回到了至高天。我并没有她一般的博爱，更没有她所有的慈悲。我的言语是孱弱的，我注定无法说服你放弃你那危险的思想。我仅有的便是这被忌讳的力量......但我明白，我无法向你展现獠牙。我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尽可能的守护住她所爱的这个世界，并且阻止你的疯狂想法......但是这些必须要结束了。”
“说得也是呢，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亲爱的骑士大人也必须做出抉择了呢。”
紫黑长发的少女轻笑一声，她的身躯凭空漂浮起来，接着懒洋洋的落坐在了诺巴底的左肩之上，俏皮的在空中晃动着双脚。
“我也不想看到她被那颗树给吞噬掉啊，要是她不在了以后可就只有你能陪我玩游戏了啊？虽然那样独占着你也不错，不过游戏果然还是要人多才好玩，不是吗？所以我才会帮助你哦？呼姆，如果在那之后她直接输掉这场游戏的话，那么就再开启一场新的游戏就好了。就像以前一样啊。”
一把夺过诺巴底手中的香烟，紫黑的少女将其用两手捧在胸口。经过一阵短暂的揉搓后，那香烟变为了一束紫黑色的玫瑰。少女满意的看着手中的玫瑰，并将其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诺巴底的外套胸前的口袋。
“......你说你要帮助我？”
“嗯？是哦？咱们在以太的时候不是约好了嘛？”
破碎的记忆在诺巴底的神经中开始流淌，碎片尖锐的锐角不断刺疼着他的神经。诺巴底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并不记得自己与面前的少女有着什么样的约定，然而那段从亚伯拉大森林之前空出来的记忆间隙却让他不敢轻易地做出结论。
“啊，你一定忘了是吧？真过分！我就这么不如她吗？！”
察觉到诺巴底话语间端倪的少女气愤的从诺巴底的肩膀上跳下，站在诺巴底的身前俏皮的鼓起小嘴。“你一直都只和她玩！亏我在那时候看到你找上我，我还那么开心呢！哼！我生气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少女背过身，向着黑暗中的空间走去。见状，诺巴底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可他终究没有伸出手去挽留这位少女。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反正，你也只是为了她才接近我的，我早就知道了！就这么看着她被那颗树给吞噬掉算了！......但是不行，那是你的请求。我们相处这么长久的时光，你是第一次向我......向谁请求帮助。啊~啊，可是果然还是好生气！哼！我才不会告诉你那时候的约定是什么呢！我的使徒会帮助你的，不过在那之后，我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游戏里赢过她！然后，让她心甘情愿的把你让给我！哼！”
随着最后的一声娇哼，漆黑的边界开始退去，诺巴底再一次回到了赤鸦号的甲板上。而周围的船员依旧在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船长在这数分钟内所经历的一切。
取下胸前口袋的紫黑色玫瑰，玫瑰茎上的短刺从指间传来，但那都不在独狼的考量中。比起指尖，胸膛更为深处的某一个部位正在隐隐作痛。诺巴底盯着花瓣略有所思，最后在赤鸦号靠近港口时所发出的船笛声，他这才停下了多余的思考。深蓝的火花在紫黑色的花蕊上迸发，不一会便将整朵玫瑰燃烧殆尽。
......
紫黑长发的少女轻快的穿梭在小巷间，心情不悦的踢着路边的石子。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踏入了当地最臭名昭着的无法之地，而如少女一般惹人怜爱的外表在这只会吸引住那些恶臭的虫豸。
“哎哟哟，小姑娘，你怎么不长眼睛啊？你把石头踢到我身上了啊？”
乌合之众们凑上前，将娇小的身躯所有的退路都堵住。少女不解的歪过头，她看着面前的混混们，但并非是看向了他们的面容或是身躯，而是在那皮囊之下的某些东西。
“可是，石子只是碰到了你的鞋尖吧？难道现在的人类已经这么脆弱了吗？呼姆，这样脆弱的存在，他们真的有必要去守护吗......”
“哈啊？！小丫头片子，你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是在看不起我们吗？！哈，作为伤到我的脚，还有对我精神的赔偿，就用你的身体来......”
伴随着一阵阴凉的轻风，混混的话语便随之终止。或许是这阵风吹乱了少女过长的秀发，于是她便抬起手理了下自己的刘海。当她再次放下手时，周围包围住她的虫豸们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头戴高礼帽，留着花白络腮胡的老者。精致的礼服衬托他那古雅的微笑，使之显得愈发迷人。而在他佩戴着洁白手套上端握着的头颅，则让那份笑容显得更加诡谲。而那头颅的主人，正是之前对着少女大放厥词的虫豸。
“请原谅我的姗姗来迟，我尊贵的主上。主上如果有什么需求，大可放心的让慈父们，或者让我这位卑微的下仆来做，大可不必劳烦尊贵的主上。”
老绅士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展现出他对少女无比的崇敬。而紫黑长发的少女似乎并不领情，她只是撇了撇嘴，双手抱胸，有些不悦的看着面前的老绅士。
“我有必要做什么都向你们一一汇报吗？”
“属下并无此意！”
老绅士慌张了起来，他一把捏紧了端着头颅的手，那头颅便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从老绅士的袖口流入。接着那只手顺势握拳，放在胸前，老绅士就如此向着少女再一次深深的鞠了一躬。
“哈啊~你们这帮家伙，还没有他十分之一......百分之一有趣呢，果然到头来你们也只是些失败作啊......算了，我找你也刚好有些事情交代。”
“主上请尽管交代于我。”
“他......你的新的盟友，好像因为某些缘故失去了对我们定下约定的记忆。我并不怪他，不过这样的话只会影响我游戏的快乐。所以你必须好好引导他，但是不能直接向他透露约定的内容。就这样，去好好完成我交代的事吧，手段什么的我不在乎。”
“属下定不辱使命。”
又是一阵阴凉的风吹过，老绅士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少女的面前。少女并没有着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是站在了原地，食指轻轻抵住下巴，闭着双眼，若有所思。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哼哼~那待到他想起一切的时候，那个表情一定会特别好玩吧？”
......
颤抖的双手在储物柜与行李箱之间翻腾着，莉莉丝尽量的使自己的手上动作慢下来，然而却无法阻止住自己最不愿做出的行为：离开那个男人。
莉莉丝的行李实在是少到令人惊讶，除了必要的衣物，就只有一个闹钟、一个烧水壶，以及一个咖啡研磨机，还有各式的茶具。但莉莉丝心中明白，在这其中大部分的物件会在将来失去它们的作用。
那么理所当然的，莉莉丝并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便整理好了她所有的行李。在最后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眶，莉莉丝拖着她的行李箱走出了房门。而在走廊对面的房门后，正是属于雨怜的房间。
“......我们该走了哦？”
颤抖的声音从莉莉丝的口中传出，她缓缓推开了雨怜房间的大门。在下一刻，她看见了蜷缩在角落，一脸难过的看着地板的雨怜。
雨怜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在所有同龄的孩子中，她一定是那个最明白事理的孩子。所以雨怜从来没有一次任性的向周围的人们提出任何的要求，即使是这一次，她也选择不去让那个男人感到困扰。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就像过去在铁笼之内度过的日子一样。
莉莉丝抿了抿嘴，在这一瞬间，她想不到任何好听的场面话去安慰这位被她视作亲妹妹一般的少女。失职的长姊只是沉默的走上前拿起了雨怜收拾好的行李，并轻轻牵起了她同样颤抖着的手，一同不舍的离开了房间，踏出了赤鸦号的甲板。
和蔼的老水手们一反常态的卸去了平日温和的笑容，他们围在一起，摆出严肃的面容，站在甲板的角落低声讨论着什么。莉莉丝虽然对这种状况感到奇怪，但她一团乱麻的内心已经没有多余的余地去思量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莉莉丝只是走上前，向着大副询问着那个男人的踪影。起码在最后的最后，莉莉丝想要去感谢这一直以来他对姐妹两人的照顾。
“他早就离开赤鸦号了。”大副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赤鸦号靠港的那一秒，我们甚至还没能抛锚，他就消失在甲板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就像往常一样罢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人能知道他究竟存在怎样的热情。我想即使这艘船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向着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毫不在乎的漂流过去吧。”
在感谢了大副的答复后，莉莉丝向他微微鞠了一躬以示感谢。接着她再一次牵起雨怜的手，顺着楼梯缓缓的走下了赤鸦号，站立在了混凝土覆盖的地面之上。
契约的束缚牵动着莉莉丝的双脚，莉莉丝甚至连最后一次看向这艘承载着她们近乎半年的船只都做不到。她只能牵着雨怜，茫然的走向通向城镇的大路。他的命令是离开赤鸦号，再也不得接近。在远离港口的繁华街道上，契约的束缚这才解除开来，莉莉丝这才得以停下自己的脚步。然而待到她回过头来，那赤鸦号的踪迹却早也寻不着下落了。
“雨怜和莉莉丝姐姐，是被主人抛弃了吗......”
沉默的孩子在嘴中低声呢喃着，莉莉丝叹息一声，蹲下身轻轻抱紧了雨怜轻微颤抖着的身躯。她明白那个男人的用意，这一切都是为了使她们远离男人未来必将迎来的危险。所以男人才会让莉莉丝“带着”雨怜离开，而被信任的自己正是被委以负责照顾雨怜的任务。
但是又一次的，莉莉丝的喉间却吐不出任何的话语。她又一次沉默了，是的，因离开那个男人而感到悲伤的，不仅仅只有雨怜。
莉莉丝很乐意为了那个男人完成各种各样的差事，即使是那些在过去被她认为“见不得光”的脏活，她也会笑着去完成它们。因为他，少女才摆脱了疯人的束缚；因为他，少女才重拾了长姊的身份；因为他，少女得到了第二次的人生。如果男人想要少女献出她的生命，莉莉丝也会微笑着接受。她愿意为了那个男人做出任何事情，那不仅仅只是对男人的崇敬，绝对不仅如此。
但这些都结束了，主仆间的信任，侍从的使命感，又或是少女夜间对男女的遐想也罢，都结束了。又一次的，莉莉丝失去了自己的归宿。只是这一次，她还是一位长姊，但也仅仅如此。而她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安慰与自己同样伤心的少女了。
“......雨怜，姐姐先去这家旅店订房，你就在这等我一会。咱们今晚就在这过夜，在这之后的事，我......我们以后一块想想，好吗？”
懦弱的长姊并没有勇气说出“交给我”这种安心的话语，她的神经也在崩溃的边缘游走。莉莉丝又一次逃避了，而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感到了恐惧，害怕命运的车轮又一次按着它原本的轨迹回转一圈。而在这一刻，莉莉丝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依靠那个男人。
莉莉丝需要时间冷静下来，她是一位可靠的女性，并有着失去亲生姐妹的罪恶感。她能够好好的照顾雨怜而不重蹈她过去的覆辙，但那需要时间。于是她咬紧了下嘴唇，忍住自己哭泣的欲望，转过身踏入了旅店的大门。
而被她留在大门前的雨怜，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莉莉丝的身影。她头上的兽耳无精打采的垂着，毛绒的尾巴似乎也失去了光泽。小小的脑袋正在木讷且缓慢的思考着：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她的主人才会决心抛下自己呢？
即使是在牢笼中度过的日子，雨怜也没有感到过如此的绝望过。如果不曾见过太阳，又怎会向往那一丝阳光？而现在，那个男人便是她的太阳，而他却残忍的留下她独自消失在了山脊的另一头，只留下她孤身面对无尽的黑暗。
胡思乱想的大脑几乎失去了对身体感官的掌控，以至于魔兽混血的雨怜，都没能注意到从一旁快速向着自己奔跑的少女。
“哇哇哇！不要站在这发呆啊！快跟姐姐一起跑起来！”
“欸？”
身穿斗篷的少女快速的从雨怜的身旁穿过，并且拉起了她的手继续向着街道的拐角跑去。在斗篷少女的身后，是一群脸上写满着恶意的歹徒。
“怎、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事态使得雨怜的小脑袋一下陷入了混乱，她并不能理解在她面前发生的事件，只是任由着穿着斗篷的少女拉着她奔跑。而那位少女开心的笑了起来，回答了雨怜的疑问。
“我们正在被拐卖孩童的坏人们追着哦！不跑的话，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的呀！哈哈哈哈！”
“欸？！那为什么你还这么开心呢？！这不是很糟糕吗？！”
“呀哈哈哈！因为，因为呀——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被坏人追着跑过呀！”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