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是谁的仆人
“这......我们现在究竟在哪啊？”
海浪不断的拍打在海岸上，属于海洋的咸腥味涌入库洛的嗅觉之中。库洛贪婪的深吸了这几口海腥味，那空气简直不要比那压抑的设施中充满的铁锈与血腥味好太多。他看向大海的远端，城镇的星星光点遍布在海岸线的另一端，而在它之上的天空，则是那令人感到熟悉的世界树的枝干。
“我们应该还在萨兰德公国的近海，拍卖行把设施设立在这里也是为了避免‘商品’的逃走吧。”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解说，库洛扭过头，那神秘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那舞会面具，缓缓的抽起了香烟。但是更让库洛在意的，是那身着女仆装的少女。此时的她一改之前在监牢之中见到时所散发的气场，仿佛那如同罗刹一般的气场仅仅只是库洛一时的错觉一般。那女仆现在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的跟随着那神秘的男人。
库洛还没有愚蠢到看不出这二人有着深厚的关联，但现在已经不是在乎眼前这个神秘男人更多秘密的时候。这个被拍卖行作为仓库的设施，其实质设立在萨兰德公国近海的岛屿之上，通过那地下拍卖行舞台后的传送法阵，一群人才跨过海洋来到此处。但这些还是不能解释一个问题：圣女究竟在哪。
库洛能够确定这整座岛屿除了在场的三人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而在这四面环海的岛屿之上，其上的囚徒还能从何处逃脱呢？岛屿的海岸边上有着一个小型的港口，但那明显只是个幌子，那港口一眼望去便知道其年久失修，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喂，现在这个情况，圣女应该没可能还在这里了吧？”
摘下自己的舞会面具，库洛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色。他看向那一脸平静的抽着香烟的诺巴底，而后者只是缓缓吐出了一口香烟，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也就是那名女仆所在的位置。
“你发现了什么吗？”
少女的娇躯微微一颤，当她听闻男人的话语后，她的头颅只是低得更深了。此时的她如同一名犯了错的孩童一般，紧紧的捏着自己那已经被血液染红了的裙摆，低声的回答着男人的问题。
“......在我渗透进来之前，监牢里似乎就已经发生了暴动......当我赶到时，监牢里的人们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拷问了那个主持人，但似乎即使是他也对此并不知情。”
“那，逃走的人们呢？他们究竟去哪了？这里可是四面环海，而且这里与陆地相距可远着，游泳逃回大陆是不可能的啊。”
库洛急忙追问着少女，而少女只是抬起她那显得过于疲惫的双眸看向库洛，疑惑的目光在库洛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说吧，莉莉丝，他没问题的。”
诺巴底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中，在下一刻，莉莉丝便收起了她的目光。她的眼神从刚刚的疑虑又变回了最开始的愧疚与失落，就仿佛在那一瞬便失去了对库洛的兴趣。莉莉丝低着头，轻启微唇，如同得到了她的主人的许可一般，开始缓缓道来。
“这间设施内有数个传送法阵，有作为双向互通的，例如拍卖场连接至这里的传送法阵；更多的是单向的传送法阵，不论是从外界通往这座设施，还是从这里离开的传送法阵都是单向的。而且作为离开设施的传送法阵，它的传送终点是在数个预设的终点随机传送的。根据那个主持人的说法，那是为了防止内部人员之间建立起联系。为了这点，甚至连进入设施的传送法阵都是分成数个并分批次开放给这里的人员的。不同的人员会从不同的地点来到这，并在卸职后去往不同的地点永远离开这里。”
“怎么会？！一个传送法阵就需要数个大魔导师制作维护，这个设施里还有这之外的地方还有更多供这个拍卖行使用的传送法阵吗？那种事只有国家级别的能力才能做到啊！”
“你能追踪吗莉莉丝，对于他们传送出设施后的坐标？”
“抱歉，老爷......我所能知道的，只有那些传送的坐标依旧还在萨兰德公国内而已，更具体的话......”
看着将自己的脑袋深深低下的莉莉丝，诺巴底只是再深吸了一口香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向那远处的海平线上的城镇闪烁着的房屋的灯光，又看向了那世界树的枝干，这才将那一口香烟缓缓吐出。扔下那剩下的烟头，一脚将其踩灭。
“那孩子会没事的，她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毕竟，她可是掀起了暴动，才逃离的这里，她已经要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多了。”
“老爷，我......”
“够了，莉莉丝，在这里独自哀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完成，不论是你，还是我。”
“......是。”
莉莉丝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便再一次彻底沉默了下去。而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库洛在这短暂的沉默之中失去了他的耐心。他站到诺巴底的面前，流露出烦躁的神情。他在这的目的只有圣女，除此之外的戏剧性事件并不是他想要去关注的。
“那圣女呢？我们就这样放弃追查了吗？”
“圣女大人会很安全的，有那孩子陪着的话。况且，她还在阿尔蒂斯特大陆上，在世界树的枝叶之下。”
“......那特么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圣女的安全全靠向智树神祈祷就行了吗？！”
“停下来，莉莉丝，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诺巴底的话语让库洛顿时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他发觉自己的周围不知在何时已经被那纤细透明的丝线所包围。冷汗瞬间浸湿了库洛的后背，他在监牢中见识过这些平平无奇的丝线所能够带来的杀伤，如果刚刚没有诺巴底的警告，但凡有任何动作的库洛保不定会失去哪块身体部位。他缓缓扭过头颅，看向那仍旧一声不吭的女仆。骄傲的侍从不会让任何敌人侵犯他们主人的尊严，毫不掩饰的杀气在一瞬间充斥在那身躯之下，库洛难以相信就在刚刚还失落且显得疲惫不已的女仆又再一次戴上了她罗刹的面具。
“够了，莉莉丝，不要让我用契约命令你。”
“......是，如您所愿，老爷。”
在听到契约两字时，莉莉丝的身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着她的话语落下，那数不尽的丝线便在莉莉丝食指微动的瞬间快速移动并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一切结束后，诺巴底微微叹息了一声，而听闻那叹息的莉莉丝再一次低下了自己的脑袋，收起了她所有的杀气。她的气场又回到了那低沉的状态，不过这一次似乎要比之前越发的阴沉了。
松了口气的库洛这才后退了两步，他警惕的看向那女仆，即使后者在现在看起来已经早已对他失去了任何的兴趣。库洛刚张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突然出现在这座岛屿之上的气息又让他心头一紧。他看向那座巨大设施的大门，而随着库洛作出反应，诺巴底也一同将自己的视线转到了那大门之上。
“莉莉丝小姐已经尽到她的职责了，还请您不要过于责怪于她，诺巴底先生。”
随着那大门被推开，一群年过半甲的男人们从那门后走出。他们大多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势，但并不危及性命，库洛自然还记得这群人，他们之前在拍卖行的大厅为二人的行动创造了机会。这十数人就这么走到诺巴底的面前，摘下了他们脸上的舞会假面，露出了他们年迈却坚毅的面孔。他们正是赤鸦号上的老船员们。
“事情的起因我大概都猜到了......但你们没有义务去帮助我们，我们的合约仅仅是要求你们照看好赤鸦号，仅此而已。”
老船员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位显得最为老成的老水手站到了诺巴底的跟前。他正是赤鸦号的大副，也是目前这群巴尔顿老水手们中最具有话语权的家伙。
“我们在一家酒馆消遣时，莉莉丝小姐找上了我们，请求着我们的帮助......我们知晓诺巴底先生决心要将二位少女驱离赤鸦号的这件事了，而您有您的计划与打算，我们并没有资格说些什么。所以我们这群老骨头就站出来了，这无关合约与义务，所有人都出于自愿的。”
说到这，大副向着一旁的老水手点了点头，接着后者从腰间掏出一把信号枪，向着空中发射。红色的照明弹在漆黑的天空中显得格外耀眼，而随着照明弹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轨迹，众人所处的小岛外漆黑的水域之中传来了一声尖锐却低沉的船笛声。赤鸦号的船身便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显现，出现在了照明弹能够照耀的区域之下。它迅速的接近了小岛，并在其上的废弃港口完成了它的停泊，并且船头处的探照灯开始按照着一定规律闪烁着。
“那是接应我们的人，拍卖行的大厅已经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家伙占满了，原路返回已经做不到了。我们干扰了传送法阵，他们一时间还没法前来这里，不过我们最好还是抓紧时间，诺巴底先生。”
诺巴底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过身，靠近了莉莉丝。他伸出手放在莉莉丝的面前，随着一阵低声的呢喃，一道蓝色的光晕闪烁了一会便消失。束缚莉莉丝的“命令”已经被消除，她能够得以在这之后再一次登上赤鸦号了。在做完这些，诺巴底头也不回的率先走向了赤鸦号，而在他身后的莉莉丝在一声轻声的叹息后也紧紧的跟在了她所宣誓效忠的主人身后。在一旁的库洛看了眼诺巴底，又看了一眼面前巨大的设施，最后咂了下舌头，这才忿忿不平的跟着诺巴底走向了赤鸦号。
“所有人都上船了吗？”
“除了那个小家伙，所有人都在这了，我的船长先生。”
“......我们会找回她的，现在起锚吧。”
“我很高兴您还在乎，船长先生。”
“......你们会得到应得的报酬的。”
“那是我最不担心的问题了，船长先生。”
说着，大副拿出一根手工卷起来的香烟缓缓点燃，待到一口香烟吸入肺部，赤鸦号也已经离小岛足够远后，大副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开关。下一刻，小岛上的设施便在瞬间被剧烈的爆炸与翻滚的火团所吞没。随着巨大火光的升起，大副也吐出了肺中的那一口香烟。
“那小家伙平日也对我们这些半只脚进坟墓的人渣都关照有加，如果不能将她救出来，我们死也不会瞑目的。但等到我们找回那个小家伙后，请您接受我和我的同僚们的辞呈。但还请您不要误会，诺巴底先生，我们很乐意坐着这艘赤鸦号闯闯任何的险境，但不是为了您。我们当初听从西德瓦尔大人的提议与您一同进行旅行，是出于对西德瓦尔大人的尊敬，以及对您个人的好奇。我们当时会认为作为护国公亲友的您必定与护国公大人一样拥有那种品质，但看起来我们错了——您看起来并没有英雄的品质。毕竟，您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大副的手压着他的水兵帽向着诺巴底微微致敬，接着他便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之上，悠闲缓慢的吹起了口哨。只留下诺巴底一人站在船尾的甲板之上，默默地望着那小岛上燃烧着的火海，一言不发。在他一旁的莉莉丝从始至终阴郁着脸，不敢与她的主人有任何的眼神接触。而在稍微远一点的甲板上站立着的库洛待到大副离开后，这才皱着眉头来到了诺巴底的身后。
“交谈终于结束了？那么现在呢？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会找到她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