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弘昼根本接不住，只有挨打的份儿。
当天晚上他给自己上完药，躺在床铺上就一直回想着对战时的情形，在脑海里一遍遍的模拟演练。
等到了第二天，他依旧坚持下场。
之后的几天也未曾间断过，只不过一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直到第七天，弘昼第一次，跟人打成了平手。
结束之后，他的心情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激动，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把前几天受的气一下全都抒发出去，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一场。
只见他双手握拳，眼神凶狠的扫视四周，像是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匹幼狼，显然已经迈向成年。
随着他的视线扫视过去，周围的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不屑变成了尊重，其中还掺杂着一丝谨慎。
而他刚刚的对手，那个入伍两年的兵卒，已经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比武圈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他心中是不服的，但是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新来的小子。
只能强忍着双臂酸痛，双手下垂慢慢恢复，然而对打之后的手掌已经在不自觉微微抖动。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表面上看起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身形也并不壮实，力气却不小。
刚来的时候不通技巧，然而不过短短七天，谁也没想到他的进步竟是如此神速。
想来再过几天，自己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吧。
“唉……”
兵卒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参军两年学来的东西，竟是比不上别人的七天。
“老赵，你不行啊，咋没赢呢？连个菜鸟都打不过，你退步了啊！”
一只水袋被递了过来，兵卒抬眼看去，原来是和自己一同参军的老乡，王大牛。
赵二硬撑着抬起右手接过水袋，怼上去就猛灌几口。
“王哥，别说我，你上你也不行。
你没跟那小子打过，不知道他的底细，手劲儿重着呢！”
王大牛站在赵二旁边，闻言看向比武场中的弘昼。
“看着还行啊，真那么厉害？”
王大牛摸索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明天也上去跟这小子练练。
这两人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他们的村子靠近大山，民风彪悍，遇事儿经常选择打一架来解决。
他们从小就是在村子里野惯了的，年少时又跟着村里的猎户习武打猎，经年累月下来不仅身体强壮，武功根底也很结实。
两人内心不甘平庸，两年前自愿参军，一方面是想给家里免除兵役，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在军中大干一场，出人头地。
经过两年的努力，两人也都混到了百夫长的位置。
虽然只是低级武官，但是对于没有家庭、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贫民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次遇到耿白这个空降兵，两人心中难免生出芥蒂，自然要跟他比划比划。
赵二已经不是大头兵了，他私下里已经观察了这人几天，感觉自己应该能行才决定今天上的。
只是没想到，结果跟他想的不一样。
平手，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敢作敢当。
一个愈挫愈勇、锐意进取的对手，即使他是新来的，但无论在哪里，都是值得人尊重的。
赵二心里的那点芥蒂，已经烟消云散。从现在开始，他认为耿白是有能力当这个空降兵的。
放下水袋，赵二看向沉思中的王大牛，两人一起长大，他大概能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有一种感觉叫棋逢对手，不亲自下场试试，是不会懂得其中的滋味的。
赵二仿佛已经能看到王大牛被耿白打败时的情形了，只希望他不要输得太惨。
当晚，弘昼上完药之后躺在床上，内心十分激动，久久不能入睡。
这些天下来，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以前学到的招式在慢慢改变，变得更加简洁有效。
就像淬过火的兵器，里面的杂质慢慢被析出，剩下来的，才是精钢，才是制敌利器。
弘昼的脑海中还在一遍遍回放白天对战时的情形，场上的一切都异常清晰，在这里，两人之间的一招一式都变慢了。
他就像一个旁观的第三者，跳脱出来，站在另一个角度上看待场上出手的自己，然后分析利弊，总结不足，观察对手的习惯和弱点，最后在心中总结出更好的打法。
这样的事情，从第一天开始，他每天都做，但是今天，尤为不同。
因为今天，对手以及那些旁观者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慎重。
那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眼神。
那是他被打后的收获，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成绩，这让弘昼内心的成就感十足。
心神激荡，神思飞跃，一时之间竟是怎么也睡不着。
夜色渐浓，时不时能够听见帐篷外面巡逻士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还有火堆噼啪燃烧爆开的啵唧声，以及旷野呼啸的风声。
弘昼身为盛京游牧副尉，官职虽然不大，但是手底下好歹有一百个人，因此他是不用和大头兵们挤一个帐篷的。
此时，夜色深沉，火光缥缈，弘昼和衣而卧，因为激动，身心火热，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静不下来了。
针对白天的对战分析总结完之后，他看向帐篷顶，突然想起了弘历，也不知道四哥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自己得偿所愿，顺利出京，也不知四哥心里会怎么想？
会担心自己染指兵权吗？
会觉得自己也想跟他争夺皇位吗？
还有皇阿玛，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一想到这些，弘昼就觉得有些头疼，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
他放空自己，陷入梦乡。
殊不知此时，在相距甚远的紫禁城，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已是深夜，宝亲王府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弘历还在和自己的几个幕僚议事，自从皇帝借口身体不好放权之后，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