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救星
林亦飘伸手将他拉起来，余林柚仍然沉浸在不真实的感觉中。
我已经死了吗？都产生幻觉了？
“对面那个是你爸吗？长得和你还挺像的。”
余林柚没搭理他，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
“嘶。”真实的痛感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确实就是现实，他没有死，此时此刻出现在身边的林亦飘就是真的林亦飘。
“怎么？以为上天堂了在做梦呢？”林亦飘无情地嘲讽着，“如果真的想让别人忘记你就不要留那种纸条啊。”
纸条？
啊，是那张纸条啊。
临行前他的第六感隐隐告诉他这也许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于是他写下一张纸条，放在了学生会的办公桌上。
“如果不是朔月学长在打扫的时候发现了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林亦飘在他脑门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你这种呆瓜写什么视死如归的台词啊，根本就不适合你。”
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话，
那就忘记我吧。
林亦飘撇嘴：“真正想要被忘记的人，是不会写下那种话的。所以我猜你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灾难，就赶来帮你了。”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余林柚才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
林亦飘掀开他的袖子，在他上臂处有一朵半个指甲盖大的银色玫瑰。林亦飘说：“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的空间标记能无视距离进行传送，也可以在拥有空间标记的人身上打开虫洞的出口用来监听，之前对朔月学长就是这个原理。哦，不过我好像没有说，标记一旦形成，除非我本人自主消除或是我本人死亡，都是不会消失的。”
余林柚说：“那连机票钱都省了，真好啊。”
“你有病吧？”林亦飘在他的脑袋上又拍了一巴掌。
二人相谈甚欢，仿佛已经忘了这是在战斗中。林亦飘的到来让余林柚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扭过头时，一枚汇聚成恐怖雷元素的红色雷球迅速袭来！
林亦飘看都没看那枚光球一眼，他抬起左手，一道小小的黑色裂缝在掌间展开，光球在接触到虫洞的一瞬间就被吸了进去，直接消失在了三人眼前。
“什么？！”
余雄错愕，他阅历丰富，自然看得出这是空间元素。可即便如此，眼前这个少年展现出来的能力也太诡异了，光球就像是被溶解了一样消失在了他手中的那道裂缝中。
同为元素类，余雄很清楚那道光球意味着什么。元素类的能量对冲必然会产生冲击力，就算他是空间元素也不例外。可是方才的景象并不像是能量对冲，反而像是……
林亦飘将他的雷球给吞了。
“大叔，偷袭可不是什么值得表扬的好习惯哦。”林亦飘扭头，微笑看向前方的余雄，“现在就让你尝点苦头吧。”
他抬起左手，伸出食指在空中划了一条线，自余雄的头顶，一道黑色空间悠然打开，原先消解在林亦飘手中的雷球赫然出现，直直地下落！
“这是……”
顾不上思考，余雄立刻伸出手妄图操控那个从虫洞中掉出来的雷球，然而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光球不仅无法受他掌控，反而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立刻爆炸！
“啊哦，又一个笨蛋。”林亦飘得意洋洋地欣赏着他的杰作。
“这是什么能力？”余林柚震惊地看着林亦飘两下就将那不可一世的父亲击倒在地，用的还是他不常用的天赋能力。
他原以为空间天赋不过只有瞬移和分隔空间之类的能力，在战斗力方面也只有破空击那种浅显的手段。然而眼下林亦飘展现出来的技能再度刷新了他的认知，他看向林亦飘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畏。
“虫洞啊，不是给你看过了？”林亦飘反问。
“不是，我是想问，刚才那样是怎么做到的……”
“啊，你说那个啊。”林亦飘在空间中划出一道裂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墨瓶打开了盖子，引导着部分水墨冲了进去，“虫洞这种能力呢，本质上属于超空间，可以接纳一切形式的人和物体，能量攻击当然也不例外。当然了，只打开入口是没有用的，被吸收进去的能量攻击只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一直维持着发射出来的状态。要完成我刚才的手段，还需要一个出口。”
说到这里，林亦飘将打开的空间裂缝关闭，转过身在余林柚的头顶上方划了一道口子。刚才被他引导进去的水墨倾泻而下，全都浇在了余林柚的头上。
“懂了吗？”林亦飘一脸坏笑。
余林柚看着他一脸无奈。
“好了，不说废话了。”林亦飘带着余林柚瞬移到了余雄身边，“这个人是你爸吧？怎么处理他？”
余林柚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平日里的威严在满脸血色的衬托下已是荡然无存。回忆忽然涌上他的心头，那些千篇一律的日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脸让他一下子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亦飘的问题。
诚然，他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但他绝对算是一个好家主。他口中那些牺牲的说辞无一不是为了家族的壮大，在这点上，余林柚绝对的相信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就刚才的样子看，他应该是想杀你吧？”
“是。”余林柚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要杀了他吗？”林亦飘的声音透露着无所谓，仿佛余林柚做出哪一种选择他都不会很意外。
杀了他吗？
余林柚此时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原先一直要杀他的父亲被他的朋友拦下，而那些要杀他的人，也都已经倒在了四周。
他逃脱了他的宿命。
余林柚忽然想起林亦飘在天台说过的那番话，不得不承认，命中注定这件事也许确实就像爸爸爱上妈妈一样理所当然，可是父亲未必会爱上母亲，凡事都有它预设好的例外，不到最后根本就无法给出结论。
“我的父亲从小到大都把我当作振兴家族的工具而保护起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并且毫不犹豫，绝不留情。”余林柚说这话的神态带了几分沧桑，“你觉得我该杀了他吗？”
这个问题抛出的很沉重，林亦飘一下子没接住。他放下托住后脑勺的双手，思考半天后，给出了一个回答。
这回答很犀利，以至于后来的人生中，余林柚一直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回答。
“我没有亲历过你的人生，因此也感受不到你的痛苦。不过你说了一直到今天才看清父亲的真面目，说明以前的那些年你都是毫无怨言地走过来的吧。既然如此，这就算是你人生的转折了，我没有资格替你做出决定。”
决定权从林亦飘的手上再次交给了他，余林柚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他想了想，在这种小屁孩面前流下眼泪未免有些丢脸，于是他决定先不流了，认真思考一下方才交还给他的问题。
虽然身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他都没有起到他应尽的责任，在家族与家庭之间，他总是把家庭放在牺牲的行列中，从一个儿子的视角来看，确实让人火大。
可身为一名族长，余林柚认为自己无法比他做得更出色，就连哥哥也没法和他相比。他雷厉风行，心狠果断，毫无妇人之仁，这样的品性是强大所需要的。
最终，在小家与大家之间，余林柚做出了与他父亲相同的选择。
“阿柚！”
余之客一边招手一边朝着余林柚跑来，他看着弟弟身旁昏迷不醒的父亲，心下生出几分恍然：“你赢了啊。”
“嗯，是我的朋友……”
他转头想向哥哥介绍林亦飘，却发现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余林柚只能将说出的话强行圆场：“是我的朋友给了我力量。”
“你小子怎么去上了个学说话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了。”哥哥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简单又纯粹。
“哥。”
“嗯？”
“如果今天我杀了父亲，你会怪我么？”
余之客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弟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认真思考了一番后，他开口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也要杀你啊。”余之客笑得很温柔，“总不能因为他是我们的父亲，就忽略这个前提吧。”
语毕，还没等余林柚反应过来，余之客就抬起了余雄昏迷的身体，他看向弟弟：“我先把他带回去，早点回来，妈妈还在家里等你。”
余之客背着父亲渐渐淡出了余林柚的视野。
妈妈还在家里等你。
哥哥的这句话像是定心丸，余林柚一瞬间又找到了家的方向，无论什么时候，他能相信，妈妈总是爱着儿子，哥哥也会一直爱着弟弟。
身旁突然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走了？”
“你刚才去哪了？”
“躲进虫洞了啊，不想破坏你们哥俩的谈话氛围。”林亦飘白了他一眼，“我也不想被人看见我出现在这里。”
余林柚看着林亦飘，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林亦飘无语地看着他。
“谢谢你。”余林柚说，“真的，谢谢你。”
然而林亦飘却对他的这番谢意不领情，他恶狠狠地说：“少来这套，我最不喜欢朋友和我道谢了。”
朋友……
是啊，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他交到了能够携手并进的朋友。
“还在看什么？还不快点去处理掉你的事情然后一起回学院去？来我可是旷课来帮你的，回学院记得请我吃冰淇淋。”
“你本来也就不想上课吧。”
“吃两个！”
少年的拌嘴声在废墟上无比清晰，天空中乌云散去，太阳的光亮破云而出。不知不觉间，余林柚也忘记，这场雨到底是什么时候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