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天街巡游（下）
“好了，跟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你都已经跑了两条街了，难道不累吗？”
索魂的身影在前方的屋顶上落下，余林柚站在他后方的建筑上，眼神中满是怒火。
这里是天街隶属区域，神见町，人群大都涌到了天街那边，因此现在空无一人，正是交谈的好时机。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的样子呢。”索魂转过身，用冰冷的红色般若面具对着他，“明明是个连自己快要被杀了都毫无反应的呆瓜，竟然也会有这么生气的时候吗？”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余林柚的眼睛快要喷出火，“在你的眼中我们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你好像很纠结这种问题，是因为思考神经太稀缺吗？”索魂托着下巴，“是什么，让我好好想想……大概是一群很有趣的人吧。”
余林柚一愣，眼神中的怒火弱了几分。
“不过也仅仅是有趣而已了，你们什么都帮不上，什么都看不穿。”索魂话锋一转，“就像当初没能看穿我要休学一样，现在我到底想做什么你也一样不明白。”
“不就是想在神禁之地弄清楚你的所有过去么？这些我都知道了！”
“不不不，你只答对了一半。我的过去固然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等我去探寻。”
“那是什么？！”
索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看着余林柚，一言不发。
“只能把你打一顿问个清楚了。”余林柚握紧拳头，身上的血气在一瞬间爆开！此刻，二阶已经完全适配他的身体，他蓄势俯冲，身体像是一道光一样在空中掠过。
“打一顿？你觉得自己做得到吗？”
冰霜自索魂周身迅速展开，余林柚丝毫不顾迎面而来的冰霜，径直将它们撞碎，索魂侧身躲避过这道直线攻击，随后跃至半空，手掌在余林柚的身上轻轻一点，一团冰花顿时在他体表爆开！
“你和我之间的力量有差距，不如趁早放弃……”
索魂话才说到一半，拳头便猛烈地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拳将毫无防备的他直接打飞了出去，连着穿透了三四座建筑才停下。
“你的废话，说够了没有？”
余林柚的这一拳超出了以往所有的速度，就连瞬移都没反应过来，索魂擦了擦脸，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赖嘛。”
还没等他站稳，下一拳再度袭来，索魂爆发出全身冰霜，冰霜在成形的那一瞬间立刻被击碎，冰雾爆开，索魂的身影已经飘至身后，右手的冰元素蓄势待发。
“砰！”
弹射乱流。
余林柚的反应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就在索魂瞬移至他身后的瞬间，余林柚反手释放出灵魂之力将他从背后袭来的冰元素悉数弹射了回去！索魂再度瞬移，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明明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却还是选择冰元素和我战斗吗？”余林柚咬咬牙，“你还真是尽职尽责地在扮演这个角色。”
“元素转化也是我能力的一种，难道有明文规定和你战斗的时候不能使用吗？”索魂根本不吃这套，“战斗的时候不要走神！”
冰暴自余林柚头顶倾泻如注，他抬手释放出灵魂之力，瞬步离开这片区域，然而索魂早已在他前方的落点恭候多时。余林柚以拳击地，借力在空中翻腾出一个圈，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多重冰锥攻击。下一秒，一只巨大的水墨手掌遮天蔽日，余林柚无法躲避，正中下怀。
“动作灵活，相较于之前有进步。”索魂拍手称赞，“不过到此为止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再陪你耗下去。”
余林柚用力挣扎，然而越是挣扎，水墨就收得越紧，手掌在液体与固体之间来回变动，令他动弹不得。
“别费劲了，这是重水墨，你越是用力他就收得越紧。”索魂叉着手，“我和你不一样，反应神经特别慢，所以我掌握了不少手段，来弥补我在反应上的差距。”
“你到底……”
“安静地睡一会儿吧。”
索魂瞬移到水墨手掌边，冰元素凝聚成一个弹指，在余林柚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将他敲晕了过去。
他用水墨托着余林柚的身体，将他轻轻放在一边，随后对着不远处说了一句：“跟踪了这么久，满意你所看见的吗？”
不远处的建筑后面缓缓走出一个女人，她淡淡地扫了索魂一眼，面若冰霜。
“只是不放心他跟出来看看。”东方云语气淡漠，“没想到真的是你。”
“这算什么，同学聚会么？”索魂轻笑，“你们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地来到樱雪，就从没怀疑过这是一场巨大的骗局？帝盟费尽心思地通过学院把你们骗到这里，说不定是为了榨干你们的价值然后葬身于此呢。”
“我不是特别喜欢揣测命令，如果是一场骗局的话，倒也无所谓。”东方云说，“至少截至目前我觉得还挺有趣。”
“有趣啊……”
想起来，曾经的自己也是个满口念叨着“有趣”的人，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是否真的是因为昔日他口口声声说着的“有趣”呢？
论“或许”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你想要做什么，我并不关心。”东方云说，“如果你要回学院的话，我随时欢迎。”
索魂一愣。
“这算漂亮话么？”
“如何理解我说的话，那是你的事情。我不太擅长表达自己，就不多说了。”东方云朝他伸出手，“把余林柚丢过来吧。”
索魂轻抬右手，水墨化作一团云朵托着余林柚到了东方云面前，东方云原本平静的面颊上突然多了一丝纠结，好像在考虑如何把他带回去。
思考片刻，她伸出手，释放能力将余林柚唤醒。
“我先走了。”索魂转身到一半，又转了回来，“不要再来妨碍我了。”
他的身体开始分解，顷刻间便化作了一滩水墨。
“原来是分身啊。”东方云说。
“这是……”
余林柚懵懂地醒来，恢复了那副木讷呆板的样子。
“不放心你，所以跟出来看看。”东方云平静地说。
余林柚下意识看向方才打斗过的地方，索魂已经不在。天已经黑了，天街巡游还在继续，不断有人领到了圣水，已经逐渐回到了这条街道上的家中。
“走吧。”东方云说。
余林柚想说些什么，但大脑却空空一片，最终他还是沉默着跟东方云走了，他低着头，像一条溃败的家犬。
“时间正好。”
看不见的角落中，一名女子抬手扶了扶眼镜，她瞥了一眼离去的余林柚和东方云，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浅笑。
她收起手上的装置，屏幕上还显现着些许复杂的数据，没人知道这些数据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有女子自己明白，这将成为改变帝盟乃至整个樱雪命运的东西。
因为太过得意，她甚至没能察觉到自己的高跟鞋上不知何时沾了点黑色物质，每走一步，黑色物质就在地上画出一个规律的鞋跟形状，像是在昭告世人，她曾经路过这里。
“我明白圣水的作用了。”
耳机那头传来让特的声音，紧接着他出现在伶舟怜身边，眉头紧皱得能夹死苍蝇。
“只有喝下圣水的人才能解开玫瑰雨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是所有喝下圣水的人，身上都会被种下一种特殊的标记……”
“生杀标记。”伶舟怜接过话茬。
让特一愣：“你怎么知道？”
“恶神先生，身为帝都人，我比你更清楚这种标记的特殊。”伶舟怜说，“刚才那位索魂小哥已经来过了。”
“这么说他已经掌握这些信息了？”
伶舟怜点点头。
“还真是让人提不起干劲的说法。”让特身子一软，“有这些年轻人在，总感觉我们离退休的日子不远了。”
“您不担忧吗？”
“担忧？生杀标记只在钟小楼事件中出现过，而那场事件被世界政府列为最高等级的绝密档案，我有什么可担忧的？”让特笑笑，像是自嘲，“就算身为高危S+，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能够在全国范围内发动这种标记的人，已经不在人的范畴以内了。”
“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母亲在天上看见樱雪这副模样的话，怕是会哭起来吧。”
毕竟除了儿子，母亲最喜欢的就是生养她的这个国家了。
“感觉这种时候很适合抽一支烟呢。”伶舟怜感慨。
“英雄所见略同，只可惜我最近在戒烟。”让特说。
“让特先生，您听说过一句话么？叫做‘万事自有指向’。”
“没听过，伶舟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意思就是，一切事情都有它命定的结局，人为的干涉只能影响结局发生的时间，却不能改变其结果。”伶舟怜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的感慨，我只是在想，操控着命运这条线的人说不定早已写好了每个人的结局，而我们只是为了抵达那个注定在努力罢了。”
让特苦笑：“或许真如你所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也许这条街上的人注定会喝下圣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阻止这个结局。
“伶舟先生，原来你也信命啊。”
让特坐下来，看着不断增减的巡游人群。
“游戏人间的人，往往最明白人间的道理，难道您没听说过这句话么？”伶舟怜无奈地笑笑。
人？
对了，他们目前为止讨论的主体都是人啊，只要跳脱人的视角，以神的视角出发，那么一切不就有破解之法了吗？
伶舟怜自知自己并非成神之人，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让特，虽有“恶神”之称，却也并非真正的神。在他看来，唯一能够称得上近神之人的，只有那个年仅17岁就制造出这场神禁之地骚乱的索魂了。
如果命运的丝线被他所掌握，说不定这场注定覆灭的结局会变得有所不同呢。
“你在笑什么？”让特抬头，瞥见笑得有几分傻气的伶舟怜。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伶舟怜敛起笑容，“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神禁之地也没有消息，不如先去吃个炸鸡腿？”
“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