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迷途之梦（上）
“砰！砰！砰！”
刀光剑影，水墨如流。一老一少两道身影自战斗中拉开，随后又聚在一起，水墨铸成的刀剑与真正的剑重重相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你不擅长用剑。”握剑的老者眼神锋利，力道加重将水墨斩开，“为何要以不擅长的方式对付我？”
“只是想尽量让这场打斗看起来公平一些，免得有人说我欺负老人。”水墨在索魂的手中再度凝形，汇聚成了更大的宝剑。
“真是嚣张。”老者轻笑，“现在外面的年轻人都这么有傲气么？你的确比当年那位空间能力者要厉害不少，只可惜心性还太稚嫩。”
索魂愣住：“当年的空间能力者？”
“当年在帝都，我曾和一位与你拥有相同能力的青年男子交过手，那时的我才六十几岁，身体素质比现在的我要好上一些。只是可惜空间这种能力和我犯冲，他用尽了灵魂之力也没能阻止我。”
相同能力的青年男子……
“是八年前么？”索魂语气变冷。
“七年前还是八年前……不记得了，总之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对手。你比他更厉害些，大概是因为你天赋更高吧，这么小就能一个人闯进来，很难让人忍住夸奖你的冲动。”老者眯了眯眼，“咦……这么一看，你和他倒是长得蛮像的。”
“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记得了，年纪大，记不住的事情太多了。当时只是在外游历，接受了某个大势力的委托而已，那一次任务之后我就回到了这里，作为神禁之地的守卫准备安度晚年。”
帝都，空间能力者，青年男子……
索魂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年级时的那场黑水战斗，一边是操控着神像的男子，那是他的二伯；另一边则是手持长剑淡然自若的男子，二人正对峙着，不知道因为什么。
然后是一个人抱着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出现在二伯眼前，手持长剑的男子随之消失，然后……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是你。”索魂咬牙切齿。
“哦？看来你对我有印象，难道那个男人是你的亲戚吗？”老者没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说着。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索魂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秒，他手中汇聚着磅礴的水墨出现在老者身后，将拳头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
“所以我说，年轻人还是太过急躁了啊。”
老者轻叹一声，手中的那柄长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己行动了起来，长剑在空中划出数道弧线，速度快得肉眼完全无法捕捉！一秒过后，竟有数十道剑气瞬间成型，将索魂手中的水墨连同他脸上的面具一同斩断！
“还是个小娃娃啊。”老者微微笑，“你那张脸果然太稚嫩，戴上面具，是想让人看着有杀气一些吧。”
林亦飘没回答，任由那些剑气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水墨在他周身爆开！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朝着老者席卷而去！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老者却是纹丝未动，他像一只孤傲的雪鹰，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声势浩大到足以覆灭半个神禁之地的墨潮，口中轻声念道：“自在极意斩。”
长剑收回手中，老者的身影骤然消失，一阵沉默后，足以划破整片天空的斩击将这一片墨潮全部击落！
老者的身影轻巧落地，背对着茫然错愕的林亦飘。
“你很强，是我见过的年轻一代中最强的那一个。”老者由衷地夸赞道，“可不能因为这样，就忽视了老前辈啊。”
老者说的没错，他很强，比许多人都要强。正是因为强大，才能直观地感受到老者方才的斩击有多么的恐怖。他见过很多用剑的人，他们或强或弱，可在林亦飘的面前，那些引以为傲的剑技不过是增添游戏乐趣的花招罢了。从未有一个人的剑意如此澎湃，如此磅礴，如此恐怖！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出现了本能的恐惧。
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这十七年的人生中，他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对手，仅用了一招就让他从头到脚地颤抖起来，他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就连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动不起来。
最可怕的是，他甚至没有感受到老者身上的杀意！
“你……到底是谁？”
他颤抖着转身，看向身后那如同雪鹰一般傲立着的老者。
“如果你是问我的名字，那就请叫我太刀守吧，原本的名字我已经记不住了，这是他们给我取的名字。”老者说，“如果你是问我作为能力者的身份，我想想……好像没有人给我进行过评级呢，毕竟我在外界待的时间也很有限。”
“我，不会停下。”林亦飘用水墨凝聚成小刀，用力地往自己手臂上一插，以疼痛来消除自己心中的恐惧，“因此我要打败你。”
“哪怕你会死在这里？”太刀守挑眉。
“我不会死！”林亦飘用力地说，“在找到真相之前，我不会死的！”
“神禁之地可不是放任小孩子任性胡来的地方。”太刀守将手中的那把剑丢了出去，“我做了三十年守卫，守卫的职责就是守护好需要守护的一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他缓缓拔出一直别在腰间的太刀，那是他名字的由来，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此刀名为‘琉璃’。既然你下定决心要追寻过去，我也必须全力以赴了。身为守卫，我应该尽职尽责，身为前辈，我应当给你这个晚辈一些考验。”
“我要看看你，是否能承受过去的重量。”
太刀的刀身上泛起银色的光芒，颜色与空间元素很是相像，那上面是无尽的剑意，是太刀守数十年以来的沉淀，也是反复挥刀留下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体本能。
除此之外，那柄太刀似乎微微颤抖，像是在释放某种感情，回应着握刀之人的呼唤，他们像是一对恋人，亲密无间，没有人能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轰！”
林亦飘身后，滔天水墨升起，将神禁之地的整片天空都浸染成黑色。他很清楚眼前这位老者与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甚至比那位被称为高危S+的阿尔法·金·让特还要可怕几分，因此他要毫无保留，他也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
“二位，请慢。”
一道悠扬的女声突然出现在二人的脑海中，原本涌动着的小天地突然安静下来，剑意消散，水墨也不复存在，所有能量在这道产生于虚无的声音下安逸下来，回归到了原本的模样。
“圣女大人。”太刀守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随后收刀入鞘，向后退了一步。
“守先生，辛苦你了。”女声向他道谢，“只是现在的神禁之地，还无法承受二位磅礴的能量。”
一个高挑清丽的身影突然自虚空之中出现，就像是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林亦飘眼前。她手中握着法杖，法杖的顶端是一枚金灿灿的宝石，那是圣女的象征，也是维系着整个神禁之地运作的东西。
“林亦飘，我等你很久了。”
“你在等我？”林亦飘愣住。
“神禁之地鲜有人知，对此地尚有了解的人们，一直知道它存放着世界的过去。”圣女说，“但那很片面，只有那些与神禁之地连接了的圣女们才知道，这里除了过去，还存放着未来。”
“未来？”林亦飘面色一变，“这么说，你能看见命运？”
圣女点了点头。
“既然你能看见我会来到这里，那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下场是什么？”林亦飘突发奇想，“像我这种人，下场应该很不好吧。”
“天机不可泄露。”圣女垂着眼，“这是我和神的约定，不可以向世人透露太多的天机，历代圣女都需要遵守这条规定，一旦违反，神罚将会降临。”
“不意外的答案。”林亦飘耸耸肩，“那我换个问题，你一直在等我，为的是什么？”
“我知晓一切，因此明白你来到这里的目的，你想要的是记忆，以及真相。”圣女手中的法杖发散出金色的光芒，“但很遗憾，这些我都不能给你。”
“为什么？”
“因为神格符。”圣女将法杖指向他，“神格符是神造物，而你是它的主人，神禁之地不欢迎任何和神有关的任何东西。”
林亦飘冷笑：“不欢迎和神有关的任何东西？那你应该在我进门的时候就把我赶出去。更何况，神格符应该不是第一天来到这里吧？为什么你们不在它出现的时候就把它赶出去？为什么不欢迎神，却还是和神做下了约定，害怕神罚？既然你们讨厌神以及与神有关的任何东西，那就说明你们拥有与神匹敌的实力吧？可你们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喜欢在背后嚼别人舌根的无能小老鼠呢。”
圣女沉默，只是用那双没有什么神韵的眼睛看着他。
“说不出话了吗？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牙尖嘴利。”圣女给出了简洁的评价，“不幸福的孩子往往在攻击别人这件事情上显得天赋异禀，你也没让我失望。”
不幸福啊……
这话说得可真柔软，却又狠狠地伤人心。
“彼此彼此。”林亦飘撇撇嘴。
林亦飘从未思考过幸福是什么样的东西，幸福没有具体的判定标准，人们只有在感受到它的时候才会对这个抽象的词汇有了具象的感受。他从没深究过自己是否幸福，可是在圣女说出“不幸福的孩子”那五个字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代替他的大脑先行感到了哀伤。
有时候，人是没办法察觉到痛苦的，那些悲伤被留在了内心深处。直到被某个节点唤醒，你才会想起来自己应该痛一痛，哭一哭，像是人性在呼唤你回来。
他抬头看天，神禁之地的天空很模糊，很朦胧，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困住了他的视线。
幸福与不幸福，谁又说了算呢？
“你的身上蒙着尘埃，这样的你，注定无法成为自己，注定要被神造物的光辉掩盖你本身的光芒。”圣女手中的法杖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就让我来看看，你内心中真正渴望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吧。”
真正渴望的幸福么？
林亦飘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光线，直至那团金色的光芒将他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