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翰墨秦氏(1)

  弯月如钩,落漆黑苍穹之上,周围明星环绕,在夜风中闪烁不定。
  意识如同那明星,在黑夜中摇曳不定,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他稍稍缓了口气,任由着那只手抚过他满身的符咒。
  “别看,很丑。”言舟别过头,哑声说道,试图打断白泽。
  “……不丑。”白泽将被子拉上,盖在言舟身上。
  “我说很丑,就很丑……”言舟早已精疲力尽,软软靠在白泽怀里,迷迷糊糊的说道。
  “不丑的。”白泽轻轻揉了揉言舟的脑袋,随后一下下轻抚怀中人的背,待到他呼吸匀下,才安心合眼。
  白泽醒时,天色尚未明,偏头瞧瞧身边人,见人尚在熟睡中,稍稍安下心。
  等他轻手轻脚的起身出房间,斯越已在门外等着他,白泽瞥了一眼他微微泛红的发梢,毫不掩饰的勾起嘴角。
  “……”斯越也瞥一眼白泽,转身往书房走去。
  “阙大人最近也不在京城?”白泽合眼抬手按了按眼皮,压下疲倦。
  “是,近几日都不在,说是会在会武宴的前两日回来。”斯越点点头,点上油灯,转头又去翻找信笺。
  “翰墨阁的秦阁主送来的,说是想与你同去一趟法华堂。”斯越见白泽凝神看着案桌,将信笺递去,不等他开口又往门外去,“我去安排人给你准备早膳。”
  “我不吃,让他们多睡会儿,等乖徒醒了再安排。”白泽头也没回,展开信笺慢悠悠阅览上面的字。
  “……停留太久,我都忘了,你本就不需进食。”斯越收回手,带着些认命意味低下头。
  “研究了什么新的糕点?可以让府里下人试试味,”白泽转手将信笺放在灯火上烧毁,“你怎的也研究起这些了?”
  “大抵是被你带偏了。”斯越移开目光,耸了耸肩。
  “还有一事。”
  斯越的目光重新回到白泽身上,没开口,等着白泽的后话。
  “你怎么没与他签契约?”
  “当时已将契约递去,大抵是考虑到印记一事,并没有落笔。”斯越被白泽的问题晃了一下,呆滞一会儿才开口答道。
  他也没问过言舟原因,这只是他出于言舟身世考虑得出的猜测。
  “也罢,下次再找机会签吧。”白泽摇摇头。
  “大人,您为何如此执着此事?”斯越心下一横,开口问道,紧紧盯着白泽,不想错过他的一丝神色变化。
  “只是给你找个主子,日后我出事了,你不至于被牵累。”
  白泽神色如常,与以往一样为他人考虑。
  斯越却觉气恼、甚至有些崩溃:
  “您总如此、为什么您总说些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是您也要忤逆天君的意思?”
  白泽错开目光,没接话,斯越自己缓过神后,又补一句:
  “除了天君,就没人能让你‘出事’,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你放心,我不会出事,只是你与他契合,日后他接任院长之位,有你与藏锋帮衬我也放心些。”
  “他接任?”斯越疑惑,他们之前不是还在商议找院长的徒弟吗?
  “若找不到人,也只有他了。”白泽转身去找卷轴,注意到某一卷轴系带有所变动,却只瞧了一眼,忽略了它的存在,转手拿起上一层的话本子。
  “又在想什么?”斯越看见白泽动作上的些许僵硬,开口问道。
  “只是在想,江淮景那天在这里,看到了什么。”白泽说着低头看过两眼话本子,随后又将话本子放回原处去。
  “不看?”
  “不太想。”
  听到白泽这句话,斯越摇摇头。
  他该料到的,停在人界这么久,白泽也渐渐以自己的想法为先。
  以往的他,从不做这类无意义的事。
  “他怎么样了?那道符咒毕竟未做任何更改。”斯越想起昨天言舟绘下的符咒。
  符咒中的力量久远,起码几千年前,保不准不那么契合言舟。
  “从昨夜到现在都还没什么问题,只是……”白泽没说下去,沉思片刻,还是选择不说。
  “这种时间久远的,似乎总有些出乎意料的副作用……”
  说到这里,斯越又想起那些不致命却叫人无可奈何、难以接受的副作用。
  “无伤大雅,他说过段时日便好了。”白泽手上也没耽误,一边说,一边翻开几篇卷宗,看上几眼又放回原处去。
  晨光渐耀眼,门外传来敲门声,斯越放下墨块,起身去开门。
  白泽头也没抬,手中毫笔未停,仍沉浸在其中。
  “什么事?”
  斯越顺手将门关上,背靠着房间门,询问着面前侍从。
  “翰墨阁邀约有变,说是改到今日中午,墨韵楼,一同用午膳,届时一些旧友也会到。”
  “信呢?”
  侍者将信笺递去,斯越垂眼看了两眼,见他还未退下,又疑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啊……那位小公子醒了,吵着要见侯爷,也不让我们进去。”侍者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抖。
  “你们,没强迫他吧?”见侍者那紧张模样,斯越皱了皱眉。
  “没、没有,不敢,不敢。”侍从连忙摇头,双腿发软,随时要跪下的样子。
  言舟刚到侯府,白泽就吩咐过,一切以言舟为先,他们也不敢不从,一直都是言舟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那便好,退下吧,一会儿我会叫侯爷过去。”斯越挥挥手,见侍者离开了,他才推门进去,他一边打量一番手中的信,一边走向白泽,“大人,小公子醒了,说是要见你,翰墨阁的信我放在这里了,你一会儿回来看?”
  白泽闻言放下手中毫笔,点点头,推门出去后直接往房间走去。
  等他到时,门外侍女端着木盆面面相觑,白泽摆摆手。
  “退下吧。”
  “是。”
  侍女们依言行礼退下,动作之干脆,就好像逃生一般。
  白泽刚推门进去,就被迎面飞来的枕头砸了个正着,白泽无奈叹气。
  “乖徒。”
  白泽开口了言舟才反应过来,堪堪收回准备骂出口的话,尴尬别开目光解释道:“我还以为他们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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