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庄子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八。
定远城。
……
刚到未时（约十三点左右）。
“ …… 这位兄台，要不要送你回家 ？还是去找个大夫 …… 帮你擦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 ？”：从一些看热闹的人群中，将「醉酒年轻人」搀扶出小巷子后，「赵凡」用一种征求意见的语气，询问道。
可听到这话，脸和嘴都已经被打肿的「醉酒年轻人」，还是摆出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满口酒气的说道：“ …… 什么 ？擦药酒 ？…… 开什么玩笑 ？…… 我看，应该是去喝酒，还差不多！ …… 走 …… 我带你去本城最大的「望江楼」吃酒去！”。
说话间，「醉酒年轻人」就正欲向着，西城闹市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有朝着一个方向走几步，他便含含糊糊嘟囔了一句：“…… 算了 …… 那种大酒楼，尽是些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不去也罢 ……”。
话音刚落，「醉酒年轻人」便转身，目标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说道：“ ……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 对了，小兄弟，你怎么称呼啊 ？”。
“…… 我姓赵，名凡 …… ”。
“赵凡 ？好名字 ……”。
“兄台怎么称呼 ？”。
“我姓庄 …… 可不是装腔作势的「装」 …… 而是康庄大道的「庄」……”。
……
未时四刻（约十四点左右）。
若不是内心确存有结识之意，「赵凡」是不太可能和一个陌生人去喝酒的，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与之结交，便打算好人做到底，一路上尽一些照看之能事，防止这个「姓庄的醉酒年轻人」，不小心一头摔倒，昏迷不醒 ……
不过，事实证明，「赵凡」是多虑了 ……
这个「庄姓年轻人」走路时，虽然看似晃晃荡荡，脚步不稳，但却没有丝毫要摔倒的意思，甚至在那颇有节奏的摇摆中，显现了几分电影电视中「醉拳步伐」所特有的艺术美感。
于是，这让「赵凡」更加笃定了，对方就是那个「青袍年轻人」的判断，可每每想起方才，他在小巷里被暴揍的场面，「赵凡」还是感觉一头雾水，摸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
最终，在两人相伴而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后。
他们在一处，招牌上写着「不闻」二字的小酒馆前，停住了脚步。
……
“ …… 这家酒馆呢 …… 我曾来过几次 …… 店家人很好，只是耳朵听不见声音 …… 他家的酒，不像别的地方那么浓烈 …… 更多的，是一种偏向甘甜的滋味 ， 颇有一番特色 ……”：看到「赵凡」盯着小酒馆的招牌发呆，「庄姓年轻人」一口酒气的说道。
听过对方的解释，「赵凡」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用一种颇为诚恳的语气说道：“ …… 庄兄 …… 其实我担心的是 ……你刚刚被那两个地痞，打劫了银子 …… 现在还有钱吗 ？…… 我口袋里的钱，怕是不够支付这酒钱的啊……”。
听到这话，「庄姓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赵凡」是在品味这「不闻」二字的诗意，却没有想到是在担心酒钱的问题，于是，一脸得意的笑道：“哈哈 …… 这点你无需多虑，行走江湖之人，哪有人会将自己的钱，放在同一个口袋的 ？…… 你就放心吃酒吧 …… 哈哈 ……”。
……
掀开门口的布帘走了进去。
映入视线的酒馆，风格古朴，面积不大，除去一扇似乎通往后厨的木门之外，前堂的大小，大概只有二十来平米的样子，总共摆了四张长方形餐桌，却没有一位吃酒的客人。
此时，除了「赵凡」二人之外，只有一名背对着他们的「灰发老者」，正在认真的擦拭着一张桌子。
“…… 这家酒馆名气不大 ，通常只是附近的街坊四邻，会来打些酒食，拿回去品尝 …… 故而，不常有太多的客人，在店里饮酒 ……”：似乎是体会到了「赵凡」的感受，「庄姓年轻人」一边解释着，一边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 挺好的 ，这样反倒清净 ……”：「赵凡」客气的说道，对这里的环境颇为满意。
果然，在这个过程中。
那名擦拭桌子的「灰发老者」，自始至终，都像是没有听到动静一般，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
直到他不经意间的转过身来，看到了已经坐在一张餐桌前的两人，这才连忙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 哎呦 …… 小庄子 …… 可有好一段时间 ，没有来王伯这里啦 ……”。
听到「白发老者」的话，他口中的「小庄子」显然很高兴，笑着说道：“ …… 哈哈 ，王伯 ，我这不是又来了嘛 …… 平时为生计奔波，实在抽不出空闲啊 ……”。
“ …… 来了就好 ，来了就好 …… 咦 ？小庄子 ，你这个脸是怎么回事 ？”：王伯高兴的招呼着，但当他走近些时，便看到了「小庄子」脸上的异样，于是关切的问道。
听到询问，「庄姓年轻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而是笑着看了一眼「赵凡」说道：“ ……王伯，无碍，无碍 …… 刚在路上遇到了两个地痞无赖，发生了些口角，幸得这位「赵凡」小兄弟出手相助 ……”。
或许是看出「小庄子」的脸上，确实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王伯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凡」，说道：“ …… 那就好，那就好 …… 实在多谢这位小友了 …… 小庄子，那今日打算吃点什么呢 ？”。
“…… 老样子吧 …… 王伯，您看着安排就行 …… ”：「庄姓年轻人」一脸笑意的说道，并在老者转身前往后厨之时，向「赵凡」解释道：“王伯，虽然听不见声音 ，但能看懂唇语 …… 你正面对着他说话，他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
“噢 …… 原来是这样 …… ”：刚听到两人对话时，还有一些疑惑的「赵凡」，这才释然道。
只不过，这时的「赵凡」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发现，眼前的「庄姓年轻人」，在来到这家酒馆后，说话好像就变的正常了起来。
虽然还是能够闻到对方口中的酒气，但「庄姓年轻人」的语言表达，已经非常连贯与通顺了，几乎没有了之前的含糊其辞，这让「赵凡」一时搞不清楚，究竟是对方「酒醒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喝醉过 ？
……
不一会， 面前的餐桌上，便上满了一桌子酒菜。
王伯指着一个小火炉，向第一次来这里的「赵凡」介绍道：“ …… 这位小友 ，这个小火炉，一方面可以用来取暖，另一方面可以用来温酒、温菜 …… 咱家这酒的滋味，随着冷热不同 ，口味也会有所差别 ……”。
听到这语气极为和善的解释，赵凡也客气的，面向对方说道：“ …… 多谢王伯 ，我以后便知晓了 …… 对了 ，您这家酒馆的名字「不闻」，取的甚是好听，很有诗意啊 ……”。
看到新客人的称赞，王伯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看了一眼「小庄子」后，笑着说道：“ …… 哈哈 …… 看来这位小友，还有所不知 …… 我这店名，正是这位「小庄子」所取 …… 以前呢 ，我摆的是「王聋子酒摊」…… 后来，在「小庄子」善人的帮助下，才逐渐做成了这家小店 ……”。
“噢 ？…… 原来是这样 ？”：有些意外的「赵凡」，看向对面的「庄姓年轻人」，投出了一种很是赞赏的目光。
“ …… 好了，两位小友，便尽情吃酒 ，老头子我，便不打扰了 …… ”：客气的说罢，王伯转身进入了后厨，不知道忙什么事情去了。
……
一杯清酒下肚 ……
「赵凡」内心直接惊出了一句：「 …… 好家伙！…… 这哪里是酒啊 ？分明是小朋友们最爱偷喝的香槟啊……」。
除了没有注入「二氧化碳」之外，这所谓的「酒」，在有那么一丝丝的酒气之外，更多的是一种香甜，味道上几乎与「香槟」差不多，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赵凡」来到这个世界后，目前喝到的，最好喝的「饮料」了。
谈笑间，再夹一口菜放入口中，那滋味，可别提多享受了。
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个份上，赵凡忍不住问道：“庄兄 …… 你的全名叫什么啊 ？我总不能像王伯那样，叫你「小庄子」吧 ？”。
可谁知听到这话，「庄姓年轻人」嘴里咽下一口清酒，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那有什么不能叫的 ？我就觉得「小庄子」这个叫法就挺好的 …… 不过，你要是实在叫不惯，把那个「小」去掉，直接叫我「庄子」也行 ……”。
“…… 庄 …… 庄子 …… 这 ……”：瞬间，「赵凡」一脸无语，像是遭到雷劈的表情。
可是，还没有等「赵凡」对这个称呼有更多的联想与感慨，「庄姓年轻人」便又说话了。
“ …… 赵凡 …… 你杀过人吗 ？”：面前的「庄子」，一边拿着酒壶，给自己的酒杯中添酒，一边好像非常随意的问道。
可这一问，却让「赵凡」更加意外了，刚刚送进嘴里的一口菜，一时间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 这 …… 话题切入的这么劲爆嘛 …… 」：赵凡内心暗道，可表面却不动声色。
略一沉吟，赵凡想到了「陆雄」曾经说过，那个「青袍年轻人」或许与「贡义村」的灭村惨案有一定关系，便索性一口将菜咽了下去，用一种试探加调侃的语气说道：“ …… 杀人 ？我当然没杀过了 …… 怎么 ？听庄兄这个口气 ？…… 你难道杀过许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