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赠剑行道（中）
当「赵凡」看着那柄，被自己托在手中的「春风剑」时。
他其实也说不清楚，这人世间的所谓「良善」，于那统御一切的天道而言，究竟有何深意 ？
而人生在世 ，目之所及的现实 ，正如面前的「庄子」所说的那样：
人们按照自己的欲望需求 ，去定义那些「良善」的标准 。
对外而言 。
他们希望别人在遵守这个标准的情况下，能够使自己 ，乃至与自己相关的一系列人和事获益 。
对内而言 。
他们试图给自己内心世界，找到一套可以心安理得，以至问心无愧的尺度。
可正是由于「良善」的定义，出自于这些规模上大小不一 ，但终归涉及自身利益的缘故。
人与人之间 ，基于「良善」的行事风格，才会显现的千差万别 。
小至，生活中零零散散的摩擦与碰撞 。
大至，国家团体矛盾而引发的激烈战争 。
都可以看到这些「观念碰撞」的影子 。
即便是一件，在常人看来极其骇人听闻的事件 ，可当它发生时 ，涉及事件的每个人，似乎都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对于他们来说 ，仿佛都有着，站在自己的角度上 ，想要那么做 ，或者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 。
而这种混乱的状态 ，使得天道层面上的「良善」，对于本就充满思维桎梏的凡人，变得越发模糊不清，难以揣测 ……
……
看到「赵凡」的神色中 ，同样流露出了茫然之色 。
「司晓峰」再看了一眼那柄交出去的「春风剑」，有些释然的说道 ：“ …… 赵凡 …… 从今日起 ，我便将这柄「春风剑」赠予你 …… ”。
“ …… 你拿着它 ，离开这里 …… 去开启你的下一段人生 …… ”。
听到这句话 。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让自己观赏一下宝剑的「赵凡」，表情上闪过一丝疑惑 。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 ，不确定的问道 ：“ …… 为什么 ？…… 难道你不怕，我有朝一日学艺有成之后 …… 回来找你 …… 或找你家族的麻烦 ？…… ”。
事实上，从求生的角度来说 ，「赵凡」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来刺激对方的神经 。
因为在三国故事中，曾经有这样一段传说 ：
那时曹操抓捕了孔融一家，在狱中时 ，孔融九岁的儿子，因为说了一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让生性多疑的曹操，感觉到留下他们，可能在将来会成为祸患，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下令将孔融的全家处决。
可明知这个道理。
此时的「赵凡」还是这样问了，最本质的原因 ，不是他确定「庄子」不会杀他，而是他不惧死于对方剑下 ……
……
听到「赵凡」的话 。
「司晓峰」轻轻的摇了摇头 ，似乎也像是觉得，对方缺乏混迹江湖的谋生经验一般 。
但是，他并没有绕开话题，而是坦诚的回答道 ：“ …… 不错 ，你说的这种情况 ，确实有可能发生 …… 但也只是有可能发生罢了 ……”。
“ …… 赵凡 …… 从今以后 ，你将会走向怎样的人生呢 ？…… ”。
“ …… 是从此踏上江湖路 ，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侠客吗 ？…… 是追求仙途一生 ，却终究碌碌无为的泯然众生吗 ？…… 还是找到一处僻静的世外桃源 ，从此过上平静安详的生活吗 ？…… ”。
“ …… 这些都是你未来的可能 …… 可问题是 ，最终你走向哪条路 ？却不见得是你自己说了算 ……”。
说到这里 。
「司晓峰」隔空招招来一块落于别处的围布 ，将身后的三柄宝剑，重新收拾成为了一个包裹。
这一刻 。
他仿佛从那个超凡脱俗的剑仙 ，重新变成了一个遮蔽于斗笠之下的凡夫。
而在这个过程中 ，「司晓峰」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解释。
只听他继续说道：“ …… 赵凡 …… 即便真的有一天 ，你拥有了颠倒乾坤的大神通，成为了能够践行自我意志的大能 …… ”。
“ …… 到那时，如果你还想对「贡义村」事件进行清算 …… 那么我所好奇的是 ，你会以何种方式了断这一切呢 ？……”。
“ …… 何种方式 ？…… ”：听到「庄子」的话 ，一时不解其意的「赵凡」，语气疑惑道。
……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 。
已经重新将那三尺余长的包袱，背在身后的「庄子」，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 …… 赵凡 …… 天下之大 ，苍生之众 …… 善者有之 ，恶者有之 …… ”。
“ …… 何为善世 ？因善者颐养天年，得其善终 …… 恶者纵有邪念，只能观其生灭，不可妄为 ……”。
“ …… 何为恶世 ？善意遭妒 ，恶行无忌 …… 众生为求生存 ，显达之本，从而不利恶行，不足以成事 ……”。
“ …… 赵凡 …… 杀死你父母亲朋之人 ，乃是这世间「强权之力」的持有者 ，因为拥有着这份力量，他在作出影响你一生的选择时 ，如杀鸡烹狗一般寻常 …… 面对这样的人 ，你会如何复仇呢 ？…… 是去尝试拥有更为强大的「强权之力」吗 ？…… 然后在拥有强大力量后 ，遵循着「用剑者死于剑」的话锋…… 来让那些滥用强权者 ，最终归于死于强权之力的宿命 ？…… ”。
“ …… 你很清楚 …… 这件事祸从一端起后 ，实则牵连甚广 …… 是不是涉及到的每一个人 ，都是十恶不赦的该死之徒呢 ？…… 真到了那个时候 ，你又会如何决断 ？…… 是像你的仇人那样，视众生为草芥 ，尽数屠灭 ？…… 是用世人难以理解的方式，选择宽恕 ？…… 还是用一种 ，我至今无法预见的方式 ？……”。
“ …… 赵凡 …… 这一切难道不值得期待吗 ？”。
“ …… 我知道你无意背负血海深仇 ，可你终究难逃天道的安排 …… 那么接下来 ，就让这把代表着良善之意的「春风剑」，伴随着满心仇恨的你 …… 去走出一条诠释天道的路 ……”。
“ …… 我倒想看看 ，这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天道 ，会如何显化你的结局 ？…… ”。
……
听完这段话 ，「赵凡」久久的站立在原地 ，没有说话 。
直到他攥起右手五指 ，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
……
苍岭大陆 。
宋国境内 。
思丰十四年 。
春三月 ……
……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 。
繁华的「定远城」，在经历了几件影响力颇大的事情后，逐渐回归了平静 ……
……
第一件事 ：
二月初在「菜市口」广场，进行完「两村命案的定审大会」后，「定远城」又爆出了一个惊动全城的消息 ……
那便是在公审当日 ，有「岭南黑豹」的结拜兄弟，赶到了「菜市口」法场 ，并在躲避朝廷缉捕的过程中，在靠近城北的一条小巷子里，杀死了两名「安监司」的捕快 ……
一时间，全城百姓的恐惧氛围，再有回温之势。
……
第二件事 ：
在公审大会的两日后 ，「安定司府」连同「安监司」等多个衙门，为两名因公殉职的捕快，举办了盛大且隆重的「公葬仪式」，在这场送葬仪式上 ，有数万「定远城」百姓涌上街头，饱含热泪的为死去的两名捕快奉上鲜花，而将这些鲜花陆续铺开，竟然延伸出了几里地的距离 ……
同时 ，「安监司」总统领「吕得胜」在送葬会上，进行了慷慨激昂的演说，承诺全城乡亲，朝廷一定会竭尽一切努力，保证所有百姓的安全 。
并在这个过程中 ，由一些城内的豪族士绅带头，发起了名号为「守护安定」的大型全城募捐活动 ，该活动最终募捐到的善款为：一百八十三万两白银 ……
募捐活动结束后，总统领「吕得胜」激动的表示，这些善款将被用于抚恤因公殉职的捕快家属 ，与加强整顿城内安防设施 。
……
第三件事 ：
宋国朝廷体恤「定远城」形势动荡 ，将本年度划拨给「定远地区」的军费安防预算，提高了两成 ……
此消息传开后，「安监司」总统领「吕得胜」再次公开承诺，将大力推进全城的安防建设，保障百姓安全。
与此同时，官府将绘制好的，关于「岭南黑豹」结拜兄弟的通缉画像，贴遍全城的大街小巷 。
而这幅悬赏额，达到两千两黄金的画像上 ，绘制着一名叫做「赵铁蛋」的男子 ，他留着一脸乌漆嘛黑的络腮胡，一副凶神恶煞之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