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下一个五百年（下）
最终 ……
身穿黑袍的「天庭仙使」，还是在留下了一句，场内大多数人都听不明白的线索后 ，飘然离开了。
只不过 ……
与他来时，所呈现的五彩祥云不同 ，离开时的「仙使」，只是将自己的身形，隐遁于这苍茫的夜色中，不消片刻，便彻底融入了那无边的黑暗 ……
……
“ …… 诸位家族贤达 …… 因本次「天机签」中，内含一件关系重大的要事 …… 为了谨慎起见 ，老夫需要先和「家主」事先单独进行一番商议 …… 有请各位先回府邸 ，隔日再与诸君讨论此事 …… ”。
恭送「天庭仙使」离开后 。
强行压制内心波澜的「司徒光」，面色神情已经恢复如往常一般，他转身看向周遭的十余名家族核心长老，用一如既往的沧桑语气，缓缓说道。
“ …… 得老祖令 …… 我等这便退下 …… ”。
面对着家族中 ，拥有绝对权威的「司徒老祖」，众长老虽然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内心皆有揣测 。
但他们在表面上 ，却只能表现出一副唯命是从之态 ，在齐声恭敬应诺了一声后 ，便各自施展神通，离开了这宗族内府 。
……
初到亥时（约二十一点左右）。
夜色已浓 ……
被烛光点亮的司徒宗族「奉天殿」内，没有了原本在今日，畅想中应该出现的欢庆场面。
偌大的威严宝殿中 ，仅有一脸疲态 ，椅座在主位之上的老祖「司徒光」，与恭敬的站在一旁，静候吩咐的「司徒家主」两人 ……
看到老祖在进入内殿之后 ，便显现出了一脸疲惫的神情 。
一向心思细腻的「司徒啸」，便意识到大概是出事了，只是此时让他猜不透的，是他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能让足以入席这天下巅峰强者之列的「司徒老祖」，出现这样的反应 ？……
就这样 ……
靠着椅子坐了约一盏茶的工夫 ……
「司徒光」加强了殿内「隔音法阵」的威能 。
之后，他便用一种略显疲态的语气，缓缓问道：“ …… 啸儿 …… 你是否还记得 ？…… 曾经我在推举你为「司徒家主」的时候 …… 是如何向家族众人说明 ，推荐你的理由吗 ？”。
同样 ……
已在殿内站立许久的「司徒啸」，听到「老祖」的问话 。
他急忙收摄还在猜测诸般可能的心神 ，恭敬的向着坐在主位之上的「司徒光」，施以一礼，用一种感激的语气，回答道：“ …… 回禀老祖 …… 那段推荐之词 ，晚辈终身也不会忘记 …… ”。
“ …… 老祖当日曾说 ，晚辈是那一代家族同修中 ，最能为整个家族着想之人，可心系家族兴衰，于自身荣辱之上 ……”。
……
听到眼前的晚辈，竟然一字不漏的说出了，几百年前，自己对他的评价之语。
「司徒光」苍老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只不过，这缕笑意并未掩盖他语气中的疲惫，只听他依旧有些乏力的说道：“ …… 很好…… 啸儿 …… 没想到你还真的记得 ……”。
“ …… 仔细想来 …… 我们司徒世家 ，从「圣祖」他老人家，建功立业起 …… 于这「御法灵界」的一方天下之内 …… 已然昌盛了八千余载 …… ”。
“ …… 这么多年来，我们虽然不敢说，「司徒世家」是能够掌控天下命脉的存在 …… 但凡是人力所及之处 ，四方各大势力，终究是会给我们几分薄面的 ……”。
“ …… 所以 ，要管理与维护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 ，使其延续，壮大，繁荣 …… 没有一个强大的，且心怀整个血脉命运的首领 …… 是不行的 ……”。
「司徒光」说着 ……
但这些话听到「司徒啸」耳中后，却让他感到愈发的迷惑 ……
他不知道「司徒老祖」为什么会突然聊起这样的话题 ？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在说给他这个现任的家主听 ？还是说给「老祖」自己听 ？
而就在「司徒啸」的内心颇为迷惑之际。
只听到主位之上的「司徒光」，言辞中话锋一转的说道：“ …… 啸儿 …… 自我将「家主」与「族长」之位。同时交予你后，我便很少再关注，家族中的诸多具体事务了 ……”。
“ …… 我且问你 …… 在你执掌「司徒世家」的这几百年来 …… 可否得罪过什么不该得罪的势力 ？或是不应得罪的人 ？……”。
……
此言一出 ……
原本还有些不解其意的「司徒啸」，顿觉惶恐 ！
结合之前一系列的异常反应 ，他内心不禁暗道：「 …… 老祖这哪里是在追忆往昔的夸赞我 ？…… 分明是要向我问罪了啊！……」。
念及至此，只听「噗通！」一声 。
司徒世家现任家主「司徒啸」，立时跪拜在「奉天殿」内，他双手抱拳一礼后，诚惶诚恐的说道：“ …… 请老祖息怒 …… 晚辈这些年监管整个家族事务 …… 向来遵从的都是「多种花 ，少种刺」的处事主旨 ……”。
“ …… 对于那些具有一定实力的门派宗族 ，无论规模大小 …… 晚辈皆主张互利互惠 ，以和为贵 …… ”。
“ …… 甚至 ，对于那些尚不成气候 ，但颇具潜力的势力与个人 ，我们「司徒世家」也都在尽力拉拢 …… 即便最后无法结成盟友 ，也大多不会发展成为敌人 …… ”。
「司徒啸」有些慌忙的解释着，他想要让「老祖」知道，自己向来对外采用「怀柔」政策，并未利用「权力之便」，为家族四处树敌 ……
可是 ，此刻的他，显然并没有真正理解，老祖「司徒光」问出这个问题的真实原因 ……
……
见到自己的一个问题，便吓得「司徒啸」慌忙的跪倒在殿下解释。
「司徒光」苍老的脸上，更显出几分疲惫，他没有第一时间让「司徒啸」起身，而是接着上面的话题，又问了一个问题：“ …… 啸儿 …… 那老夫这样问你好了 …… 你是否知道 ？近几百年来 …… 我们「司徒世家」，在各类大大小小的冲突事件中 …… 大致杀过多少人 ？包括异族生灵 ？…… ”。
“ …… 这个数字大概有多少呢 ？…… 有十万吗 ？…… 还是百万 ？千万 ？…… 亦或者更多 ？…… ”。
听到这个问题 。
身为家主的「司徒啸」，完全猜测不出「老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
但迫于内心深处，对于「司徒光」威严的崇敬与忌惮 ，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尽力追忆起来 ……
于是 ，各类他印象中，发生在近几百年内，大大小小的冲突与纷争事件，开始浮现：…… 一件 ，两件…… 十件，十二件 …… 二十件 …… 三十件 …… 数字不断递增 ……
而随着「司徒啸」想起来的冲突事件越多，在这些事件中，所涉及到的伤亡情况，也变的越来越多 ……
即便在这些过去的纷争中 ，绝大多数的获益者都是「司徒世家」，但「老祖」此刻的问题却是：在这些冲突之中 ，他们司徒家到底杀了多少人 ？
……
多少人 ？
多少人 ？
「司徒啸」哪里会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人 ？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几次极具代表性的冲突事件中 ，有族人粗略的统计过大概的杀敌人数之外，其余的绝大部分冲突过后，他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计算损失与收益之上了 ，谁会去关心失败的一方，究竟死了多少人呢？
况且 ……
这些能被「司徒啸」想起来的，相对来说，还都是一些较大的事件 。
至于说家族内 ，乃至家族各地支脉势力 ，日常所发生的各类被定义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件 ，诸如：
因利益冲突而暴起杀人 ……
夺人妻妾、财物、奴仆而蛮横杀人 ……
醉酒惹事杀人 ……
因小事冲撞而即兴杀人 ……
…… 等等等等 …… 根本不计其数 ……
而且这些「小事」，从发生到结束，根本就传不到，「司徒啸」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家主耳朵里 ……
想到这里 ……
「司徒啸」的额头上 ，竟然不自觉的渗透出了细密的汗珠 ……
在犹豫了片刻后 ，他在自知难以记数之后 ，语气惭愧的说道：“ …… 回禀老祖 …… 若是仔细展开 …… 这多么年来 ，我们司徒家族人，在各类冲突事件中，所杀之人的确不少 …… 准确数字，恐难以估计 ……”。
“ …… 可是 …… 可是「老祖」…… 这世间千万年来，不是本就如此吗 ？…… 哪个稍具势力的存在 ，为了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 ，不是这样一步步的过来的呢 ？…… ”。
「司徒啸」的解释，显得有些慌乱 ……
可能解释到了后面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解释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