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猜忌（中）
“ …… 依我看 ，这顿谢恩饭 ，也不必再吃了 …… ”。
随着身穿灰袍的少年 ，突然出现在正屋门口，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
原本还在屋内 ，因猜忌而出现争执的两老一少 ，一时局促的愣在了当场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
此刻 。
穿着一身粗布棉衣的「翠妮」，神色有些羞愤 ，这其中即包含着对家里长辈，恶意揣测恩人的不满 ，也有对「赵凡」的惭愧与歉疚 ……
而相对于年轻的「翠妮」 ，屋内较为年长的银发老妪 ，神情中呈现出的，更多是难掩的尴尬 ……
之所以会如此 ，是因为之前在「灰袍少年」离开正屋后 ，正是她这个「阿婆」，最先谈论起了对于「赵凡」人格动机的猜测 ，可谁曾想 ，她刚一挑起这个话题 ，便引起了孙女「翠妮」的激动反驳，最终 ，弄成了现在难以收场的局面 ……
至于，房间内年岁最大的「阿公」……
虽说 ，他过于苍老的面容，让人很难看明白，其呈现出的到底是怎样一种表情 ？但他那略显浑浊的眼神中 ，还是闪烁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
见到房间内的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
内心坦荡的「赵凡」，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安 ……
他从容的走到屋内的一处角落 ，拿起了自己之前放在那里的包裹 ，将之重新背在身后 。
随即，又重新回到了正屋门口的位置，对着坐在木椅上的两位老人说道：“ …… 两位长者 …… 坦诚的讲 ，对你们之前对本人的猜测 ，我的内心，其实并没有生起什么怨怼 …… ”。
“ …… 而这其中道理也很简单 …… 将心比心 ，如果我站在你们当前的处境之上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的「陌生青壮」，也难免会生出疑虑 ，心怀芥蒂 …… ”。
“ …… 所以 ，为了让二老安心无忧 ，晚辈这便恭敬的告辞离开 ，日后不再打扰 …… ”。
“ …… 不过 ，在我走之前 ，有一些小小的建议 ，想说与两位长者 ，敬请二位姑且一听，权当是晚辈不吐不快罢了 ……”。
说到这里 ……
「赵凡」各自看了一眼，坐在木椅上的「阿公阿婆」，见他们没有要阻止自己说话的意思。
便继续说道：“ …… 晚辈想要说的是 …… 我顺路救下「翠妮」的这件事 ，其实于我内心而言 ，确实只是，顺势而为下的举手之劳罢了 ，我本无意挂齿 ，更不会试图借此机会，谋求什么多余的回报 …… ”。
“ …… 至于此事 ，是否存在所谓恩情之说 ？这恩情到底是大 ？还是小 ？…… 实际上，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的理解与掌握 …… 晚辈认为 ，即使二位对此事没有一句答谢之词 ，我也不会因此介怀 ……”。
“ …… 只不过 ，让晚辈略感唏嘘的是 ，既然你们无意请我进入家中吃饭 ，之前又为何貌似热情的挽留于我呢 ？…… 莫非 ，你们只是习惯于用这种故作慷慨的方式 ，来彰显你们的知恩图报 ？与落落大方吗 ？……”
“ …… 其实 ，这一切，在晚辈看来大可不必 …… 自道是，心诚之人 ，鸿毛之礼可重于泰山 …… 我送「翠妮」回来之时 ，二老若真无心相留 ，一句谢谢 ，一个眼神便已然足够 …… 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去许下什么 ，本就违背你们意愿的承诺 …… 晚辈斗胆 ，敬告二老 ，此「不诚」之习，恐非利善之行 …… ”。
……
听到「赵凡」这番话 ……
原本坐在木椅上，神色难明的老「阿公」，目光内闪过一丝愧色 ……
是啊 ……
眼前的这位少年，明明是救了自己的孙女 ，而自己与老伴，却因为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恶意揣测对方的动机，这本身，就已经算是非常失礼了 ……
更何况 ，方才在屋内 ，老伴竟然失言讥讽对方 ，之所以应允并非诚心实意的挽留，大概是出于某种为恶的意图 ，这不但辜负了对方的率真与坦诚，更让自己虚伪的客套，显得愈发卑鄙与不堪 ……
想到这里 ，年迈的「阿公」有些失神，他竟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自己逐渐习惯于，这些虚伪浑浊的习气，以至于身处其中，浑然不觉 ……
而就在这时 ……
早在之前「赵凡」刚刚出现在门口时，便已然站起身来的「翠妮」开口了。
只听她轻唤了一声：“ …… 赵大哥 …… ”后 ，便好像是被接下来的话，卡住了喉咙 ，一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
她想要解释些什么 ……
她想要真心的挽留「赵凡」……
但却又觉得 ，方才自家长辈的那番失礼的猜忌 ，让她实在张不开口 ……
……
看着一脸复杂与愧疚之色的「翠妮」……
「赵凡」对着她轻轻的一点头 ，示意对方不用解释 ，他明白她的心意 ……
而后，他对「翠妮」安慰的说道：“ …… 翠妮 …… 你无需责怪你的阿公与阿婆 …… 虽然，二老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 ，不能够得到我的认同 …… 但平心而论 ，他们的猜测 ，与猜测的动机 ，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
“ …… 试想一下 …… 如果今日 ，我的确是一名十罪不赦 ，心怀恶意的歹人 …… 那么，当我出现在你们这样一个 ，只有两位老人与一位少女的家中时 …… 确实有很大的可能，会给你们造成难以估量的灾难 …… ”。
“ …… 即便，今日的我，事实上不是那样的人 ，但俗话说的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 ……”。
“ …… 翠妮 …… 之前在回来的路上 ，你确实不应该，向我这个陌生人 ，透露太多你家的消息 …… 尤其是不应该告诉我 ，你的家中，只有两位垂暮老人 …… 于人心叵测而言 ，这实属不够明智 …… ”。
语毕 ……
「赵凡」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位老者，双手抱拳一礼道：“ …… 两位长者 ，翠妮姑娘 …… 在下这就告辞了 …… 请几位留步，无需相送 …… ”。
这话说完 ，身穿灰袍的少年 ，便就要背着包袱转身离开 ……
而就在下一刻 ……
原本坐在木椅上的老「阿公」，缓缓的站起身来 ，开口唤道：“ …… 赵少侠！请留步！ …… 且听老朽一言 ……”。
此言一出 ……
与突然停住脚步的「赵凡」，同样意外的人是「翠妮」……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阿公」，用「少侠」这个叫法 ，来称呼一个人 ……